“姐姐,要到哪里去?”
一道略带童稚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
大丫惊然垂眸!
人群轰然倒退,惊骇将他们挤出篱笆墙,萎缩到角落里,偷眼去瞧。
二丫自大丫胳膊上跳下来,蹦了两蹦,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摇大丫:“姐姐,要到哪里去?娘呢?”
篱笆墙外惊骇的眼,惊骇地去瞅地上。
圆圆如盘的明月下,二丫的影子活蹦乱跳呢。
篱笆墙挤破了,好奇的眼睛们塞进茅屋里,直瞅着二丫。
粗布褴衫,总角女娃,正咧嘴笑着坐在床沿,声声唤:“娘,娘,是我呀,我是二丫呀。”
兰李氏已然欠起身,几乎要坐起来了,她的眼泪流了一脸啊,嘴巴却在大笑着。她握着小女儿的手,手是温的呢。她使劲掐自己胳膊,胳膊是疼的呢。是真的了!
喜悦像初春疯长的花木,自心里往上蔓延,拖起她大大的笑脸,连耷拉下去的眼角都翘了起来。
“我没死呀,只睡着了,梦里有个神仙说呀,我是锦鲤的命,好运着来,让我快点醒呢。”二丫笑眯眯地说。
人群唏嘘一片,原来二丫没死呀,还得了神仙眷顾,这么好命的。
人群深信不疑。
古代的人,古代的思想,古代的家,“新的”兰二丫扫望着周围,扫量着自己:土布麻衣,草鞋双髻,记忆中残破、凄苦、暗无天日的日子,饶是兰灵儿都忍不住唏嘘感叹!
望着茅屋顶结着的蛛网,兰灵儿眯着眼,微微笑了,兰二丫,想必你知晓我是个热心肠的,才一缕怨气不灭,将千年后的我拘了过来?你的家,不,现在是我们的家了,是真的穷啊。
没的吃没得穿,家里的田地同村里其他人一样被桂大户家掠夺。人们口中的桂大户直如阎王爷般可怕呀。桂麻子是他手下的一条腿子,取人命直如草芥。
天将降大任于斯,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
是真的好饿呀。
“娘,姐姐,我给你们做饭去。”二丫站起身。
人群哗啦啦往后退。一个妇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或哭或笑地瞅着她。
二丫笑了:“张婶,屋里坐吧,我去做饭呀。”
张婶鼻孔扇了扇,僵直着身子动不了。
二丫笑眯眯走出茅屋。丈二院子,篱笆墙,灶房是黄泥糊就草棚为顶,锄头与耙篱倚在角落,两角镰刀挂在泥墙。
茅屋稀疏,远山自村郭外逼势而来,黑黢黢耸立于夜色。
二丫一抬头,头顶月亮如硕大银盘,光圆光圆,伸手就能摘到似的。
掀开灶房的瓦罐,借着月光,一眼能看到光亮的罐底。左顾右盼,依然是光亮的罐底。
“大,大丫,让你妹等着,我回去给你们带吃的。”院子里,张婶的大儿子大升贴着茅屋轻喊一声,极速地遁走了。
屋里头,兰李氏笑着的声音传出来:“张嫂子,让你跟着费心了,又拿吃的又借铜板,总要还给你们的……”
张婶只管笑呵呵,宽慰着,应和着。
她的脑里却在想,傍晚时候,桂麻子又来了趟地头,指派其他人接管了二丫娘种的田。
她们自此断了口粮了。
桂麻子就连发霉的陈米,生芽的土豆都不会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