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却是懂的啊,她卖的不是麻雀啊,卖的是文化啊。
化云坊前,人来人往,渐渐成围,都是些钱包瘪瘪,时间特别多的,好奇地对着二丫调笑,伸手吓她头上的雀儿。
二丫扶着顶盖,掂着脚尖,躲来躲去,只清亮亮的声音,带着童稚,穿透人群,穿透尘埃,蜿蜿蜒蜒。
街口上,有一家店,牌匾上书:刀笔店,既卖刀,又卖笔墨。
两个白胡子老头跟在一灰布长衫的书生后面付钱,书生买了很多纸笔,非常金贵的纸笔。
白胡子老头们挤眉弄眼的悄悄话:“花了百两银子了,他以为这是买白菜?”
“没办法啊,当家的说了,军师要做秀才,要考科举,让他买。”
“我们是做绿林的,他却要考科举?”
“是呀,是呀,拐个弯救国呀。”
“瞎咧咧,我看呀,他就是端着臭架子,瞧不起我们。。。。”
“少说两句,别让他听见。”
“灵雀儿,灵雀儿。。。。。。”
“什么声音?”
“有人在化云坊前面卖鸟,很多人。。。。。”
“你出去看看。”
“好。”
一只白胡子飘出来,飘近围着二丫的一群人。
街口另一边,摇摇摆摆走来一群人,人群前面,走着一个身穿锦缎衣,头戴锦缎帽的少爷。
“灵雀儿啊,灵雀儿啊。。。。。”清脆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家仆报上来:“少爷,前面有个好耍的,是个鸟人呢。”
少爷立刻来了兴趣:“鸟人?”
他霍霍的跑起来,身上的锦缎随着一身的肉一弹一弹。
钱包瘪瘪的人们,一早看到了跑来的锦缎,立刻做鸟兽散,远远地躲着,瞧二丫的热闹。
老篾匠深深的缩了脖子,只来得及在二丫耳边说上一句:“桂大户家的心肝,惹不得,逃!”
他自提了筐子跑远,同看热闹的人站在一起。
二丫一个人,顶着顶盖,迎头与心肝碰上。
二丫圆圆的眼睛里,锦缎心肝张着阔大的身体迎面朝她扑来。
只听他嘴里哇哇乱叫:“真的是鸟人啊,还是个丫头,快来人啊,带回去做我第十个通房丫头啊,每日让她顶着雀儿,好玩啊!”
二丫迅速摘下顶盖,遮住脸,掉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解开雀儿腿上的绑绳,扬手一洒,雀儿欢腾腾在人群上空盘旋。
锦缎心肝跳着脚去抓空中的鸟雀,人群推推搡搡,慌慌乱乱,不知是谁绊倒了他,踩到他软绵绵的身躯上。
“啊!杀才们,仔细你们的蹄子!我要我爹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人群推推搡搡,狼狼窜窜。
二丫拼力的跑,草鞋掉了一只,细嫩的肤踩到石板地,尖利的石子扎进脚,钻心的疼蹿进牙根!
不敢停,拼力跑!额头的汗,一滴一滴。
冷不防眼角撞进来一个人,白胡子土布衣。
他伸手便拎起二丫的后衣领,猛力一提。
二丫便似踩了风火轮,迅速的掠出去,掠出人群,掠出长街,掠出石板地。白胡子提着她一把将她塞进拐角处等着的一青油布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