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篾匠颤抖着手,惶惶然去摸自己的荷包,掏出五六个铜板,端在手心里,捧着,小心的放在她的陶碗里。
女子垂目看着碗里的铜板,又看看老篾匠周围的箩筐,天都快黑了,他的箩筐还这么多,看来是没卖出去,也是个不容易的啊。女子叹一口气,捡起铜板来,又递回篾匠的手里。退后一步,竟朝他深鞠一躬。
老篾匠愕然了。
女子转身离开了,准备继续朝其他人行乞。冷不防身后蹿来几个人,差点撞到她。
老篾匠认得那几个人:“喂,老刘,干嘛去,着急忙慌的,小心磕了你的蹄子!”
老刘踢了一脚他的箩筐,笑骂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县里桂大户倒了,在他门口设了银摊,往下发银子铜板呢,只要是穷户,都能领到些,你还窝这里犯傻呢。”
老篾匠急急站起来:“有这等好事?是谁这么好心?莫非来了新县令?”
老刘却没耐心贫了,忙忙地跑走:“我哪知道,有铜板领还不快走?!啰嗦个甚!”
篾匠急忙将箩筐串起来,往背上一扔,忙忙地跟着往前跑。跑出去几步,好像想起什么,住脚回头,朝女乞丐吆喝一声:“走,跟着他们,去看看,要真有铜板领,能抵一阵子。”
“哎,哎,好,好,谢谢大叔。”女乞丐裹紧了头巾,遮住头脸,刚想要跑,又补了一句:“大叔且去,我脚程慢。”
老篾匠不再耽搁,忙着去追老刘。
身后的女乞丐左右看看,无人注意她,躲躲闪闪的走到一僻静胡同口。胡同口的大树下,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等在那里。
女乞丐跑过去,唤一声:“小姐,县里有个大户倒了,听说在他门口设银摊给贫苦人发银子铜板,菊儿想去碰碰运气,小姐,咱们快跟上走吧。”
黑纱女点点头,一边捂嘴不停咳嗽,一边紧着步子随着这名叫做菊儿的女乞丐,跟着往县里来。
桂大户家并不难找,菊儿同着她家小姐到时,领银的队伍排了很长很长。
菊儿伸着脖子四处看,看到了老篾匠,因他惦记放在后面的箩筐,自己排到队尾,菊儿忙走到他身后小心问道:“请问大叔,是在这里领银么?”
篾匠见她追上来,点头道:“是啊,是啊。”
菊儿问:“可需要何凭证,户牒?”
篾匠一呆:“这我不知道。”
菊儿焦急道:“若需户牒,可如何是好,我们家被害得家破人亡,连户牒却也没有了的。”
篾匠深叹口气,同情道:“你跟在我后面吧,若需户牒,我就说你是我孙女。”
菊儿大喜:“如此最好了,太感谢您了。”
篾匠讪讪答应着。
这女子虽看起来贫苦不堪,言语之间又谢又礼,却是个达礼的丫头。
终于轮到老篾匠了,他微有些紧张的瞄瞄布银之人,见他裹着个棕色头巾,也不问人姓名,只在簿子上划杠计数,便扔出一把铜板来。
篾匠欢喜的接到手里捧着。转身离开了队伍。
后面菊儿一看如此容易,放下悬着的心,伸出双手来。
棕色头巾的人见是个女子的手,又多捡了些铜板一并扔给她。
菊儿按捺住心中喜意,捧了铜板立刻塞到荷包,藏到怀里,警惕的四处望望,见无可疑之人,疾步离开。
黑纱女子从暗处走来,同她一起,急急离开。
县城西侧,有一座尼姑庵,唤名静世庵。静世庵今日来了两名投宿的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