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宛之的问话犹犹豫豫,不敢,亦是愧疚。
“宛儿,额娘刚刚是气昏了头。你阿玛,他,我还不想将他葬入土里,还是想多陪陪他。他这一辈子啊,为了我,为了你,平白吃了这些苦,你瞧他直至走时,这眉间才平和了。额娘想再多陪陪他,想再看看他,没准儿哪天,额娘就真陪了他了。”
“额娘,你别吓宛儿。阿玛刚去,你不能丢下宛儿自个儿做傻事儿!”
宛之的阿玛静静的躺在床上,一脸平和,像是满足。叶赫氏坐在床头,手轻轻搭在他身上,只是触手冰凉,再无往常温热,宛之看着心疼,又说道:“额娘,你若是想这样看着阿玛,不妨在房里放些冰啊,我不想,看着阿玛一生神采奕奕,到去时,倒毁了他容貌。”
叶赫氏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如此,用不了多久,额娘就将他下葬,用不了多久,你放心。可是,你杀父之仇,当真就想如此罢休了?”
宛之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哆哆嗦嗦,艰难的吐不出一个字儿。叶赫氏惨然一笑,说道:“罢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了。既如此,你就回去吧!”
宛之楞了一下,半晌没缓过来,心里犹如冰火互撞时剧烈的颤抖。宛之也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还是分辨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起身而去。
宛之回了房,让侍女点了一盏明晃晃的的烛火,自己就望着灯火通明发着呆,这烛火今晚格外的亮,明晃晃的的刺了人的眼,犹如莽古尔泰身上淬了毒的刀,一下一下刺着宛之的心,最后便是带了毒的体无完肤。
第二日早,小丫头端了些粥来,劝道:“郡主,你都看那烛火看了一夜了,如今天已亮,该吃些东西了罢?”
宛之仍旧怔怔的看着烛火,怔怔的,眼泪流的一发不可收拾。小丫头见此又劝道:“郡主,你不为自己,也该为福晋想想。我听人说,福晋也是一直把自己锁在
房里,到现在也没出门儿,也没叫人。咱们府里现在也就郡主能去劝劝了。您再糟蹋自个儿,可要福晋怎么办!”
宛之还是出了声儿,飘渺的似遥遥从高处传来,问道:“额娘不是也没吃,你就多端些,我陪额娘一起用膳。”
小丫头喜道:“是是,奴婢这就去!”
宛之扶着桌子要起身,却是眼前阵阵发黑,眼一翻,差点栽了去。小丫头眼疾手快,东西扔在地上赶紧用手扶着,心疼道:“这可如何是好,郡主先找人来看看吧!郡主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奴婢知道郡主难,郡主心里,比谁都难。”
宛之喘了口气,说道:“我不难,额娘难。我没事儿,咱们去罢!”
宛之到了阿玛额娘门口,轻轻叩门道:“额娘,你开开门,让宛儿进去,额娘。”门里无声,无人答。宛之没由来的心慌,叩门声渐大,莫名的带了绝望,喊道:“额娘,你开开门,宛儿知错了,宛儿不敢忘杀父之仇,开开门让宛儿进去。”房里依旧静的厉害,死气沉沉,宛之想到这词儿,眼前又是渐黑,喘了几口粗气,吩咐道:“你去找人,叫他们,把门砸开。”
宛之咬着牙在外头等着,脑袋里已经轰轰的响个不停,再没法儿思考。
果然,宛之见到里面情形已是面如死灰。梁上,叶赫氏穿着火红嫁衣悬在梁上,妆容衣着整整齐齐,却只是垂头,只见步摇上珠翠轻摇。宛之见那珠翠渐渐晃成两个。渐渐晃成满目猩红,身子犹如脱了线的风筝,只是略略晃了几晃,便摇摇坠在地上。
三天,宛之整整昏睡了三天,世子在莽古尔泰出事第二日便知晓此事,马不停蹄奔过来,却正是府里上下乱作一团之时。世子到时,府里的下人们多数都散漫的坐着闲聊,只有原来的老奴仆还在府里忙来忙去,请大夫,熬药的,布置灵堂等等事宜。世子见状,也先不理,当下先到宛之房里,看见一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擦脸,宛之仍旧面无血色,世子心里疼的厉
害,上前握了宛之的手,笑道:“你个懒丫头,都几时了还不起。真是让人操心的紧。宛儿,宛儿,你从不许我如此叫你,你怎么不像从前似的,起来凶我呢!”世子携了宛之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吻着,笑中有泪,又说道:“你个傻丫头,我的傻丫头。”
旁边的丫头看着亦是垂泪,朝世子跪下说道:“世子,奴婢还要看着药,如今府里都乱做一团,我们看着心急却又无计可施,就劳烦世子帮忙先照看着吧!郡主,还不知何时醒,奴婢说这话,并不是不知身份,只是奴婢心疼小姐,就请世子先做了这府里的主吧!”
世子一把扶起她,说道:“好丫头,好丫头,你去吧!有我在,这府里必定不能乱到哪儿去的!”
那丫头又磕一头,这才去出去看药去了,单留了世子在这儿。
“额娘,额娘。宛儿害怕,额娘,阿玛,别走。”宛之喊的撕心裂肺,大汗淋漓,却仍旧是醒不过来。
世子只能攥紧她的手,不住的轻轻吻着,嘴里安慰道:“宛儿别怕,宛儿别怕,我在这儿。你还有我,我的宛儿。”又一手拿了手绢替她擦汗,心里更是急的慌。
宛之喊了一盏茶的功夫,嗓子都有些哑,声儿才略略变小,成了。世子长出了口气,恰好小丫头端了药,世子赶紧一挥手叫过来,自己扶着宛之坐起,让宛之靠在自己身上。
小丫头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宛之嘴里。宛之却是牙关紧闭,半口也喝不下,全数吐了出来。小丫头询问似的问了世子,世子心一横,示意那丫头过来扶着宛之,自己端了碗喂药。
又是一勺儿,宛之仍旧是喝不下去,世子横了横心,自己喝了一小口,略略抬起宛之的头,手捏了腮部,眼睛一闭,亲自用嘴渡了去。宛之的牙齿仍旧闭的紧,世子用舌尖狠狠撬开,药一下儿就喂了进去。
宛之此时牙关已松,世子用勺子喂了一口,果然是喝了下去,这是才真正松了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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