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酒店的门虽小,可是后面还有几间房子,都住著旅客。
打更的人挟著梆子进去,就说:“王老二,你们这里还有地方没有?外边来了一位堂客,带著一匹马,想在你们这儿住。”
那店掌柜王老二是个很胖的人,有点黑胡须,正在柜旁给两个已经喝醉了的客人热酒,听见打更的这一说,他就摇头说:“没有地方啦!”
打更的人说:“一个堂客,大雪的天,你可怎么叫人家往下走呢,天又这么晚了。”
王老二说:“要不就叫她在柜房里睡,我搬出去,柜房就是我老婆孩子,可就是脏一点。”
那打更的人退回身来,一问秀莲,秀莲此时酒意已失,身上寒冷,实在不愿往下再走了,遂就点头说:“成,只要有了地方能坐一晚上就行了。”又问:“我这匹马有地方拴吗?”
在柜上热酒的王老二说:“有地方,牵到后院就行了,草料也都现成。”说著他把酒给那两个已经醉了的人送过去。
他出来借著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和外面的雪色,看了看秀莲,秀莲已由马上解行李和双刀双剑。
王老二先把她让到柜房里,然后把马车到后院。此时打更的人又敲著梆子踏著雪走了,更声也渐渐远了。
秀莲一看这所谓柜房,不过是在这卖酒的屋子里档上几条木板,至多可容四个人站立,但是又支著个小铺,铺上躺著一个憔悴的妇人,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全都睡著了。
秀莲只能在那铺板前面露出的半截板凳上坐下,包裹和剑就放在脚前地下。
秀莲心中十分烦恼,想著:与其在这狭窄的地方坐一夜,还不如冒雪冲寒的往下走呢!
这时王老二又开著门,用惊疑的目光看地下放著的刀剑,他就说:“大嫂,你是干甚么的?”
秀莲说:“我是在江湖卖艺的。”
王老二听秀莲是江湖上踩软绳把式的一个女子,他的态度就不像以前那样郑重了,笑了笑说:“买卖怎么样,还不错吧?”
秀莲点点头说:“还不错。”
王老二又问:“怎么是你一个人练呢?”
秀莲说:“还有伙计,都在后头呢。”
王老二回身对那两个喝酒的人笑著说:“嘿,咱们这儿来了个练把式的姑娘,明天要是不下雪,咱们请她在镇上要一要,大家给她凑几个钱。”
那两个喝酒的人也说:“咱们镇上自从那几个唱小戏的走了,有半年没来玩艺儿了。大嫂子,明天给我们练几手儿,要是练的好,西边穆大当家的还许请你上庄子里练去呢!来,先唱两口儿好不好,刚热的酒。”连问了几声,柜房里并不言语,秀莲却在那里生气。
又待了半天,两个喝酒的人醉了,王老二把店门关上,他就在柜房边靠看热火炉去睡,灯也灭了。
里院的马嘶叫了两声,那后面屋里的旅客们又大声吵嚷著,并有骰子投在盆里的清脆声。外面风刮的愈猛,撼得木板墙咯吱咯吱的响,更声却微弱的响著,敲到三下了。
秀莲靠木板坐著,不住地打盹,那铺上挤著躺卧的母子三人全都睡得很香。
这时,忽听外面有马蹄用力敌在雪地上杂乱之声,秀莲由梦中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睁开眼睛,侧耳向外静听。只听有人用拳头乱捶店门,像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根齐很齐声叫著。
柜旁边躺著的王老二被惊醒来,他大声问:“甚么事,找谁的?”
外面的人说:“你就开门吧,我们喝酒。”
王老二气忿忿地说:“火灭啦!不卖啦!明天再来喝吧!”
又听外面一个人的声音说:“你们这儿是住著一个骑著红马的女人不是?”
秀莲吃了一惊,赶紧就站起身,“锵”地抽出双刀来,铺上睡的孩子也惊醒了,啊啊哭了起来。
这时王老二向木板探进头来,惊慌慌地悄问说:“外面那些人是找你的,大概是衙门里的,我的爷,你到底是干甚么的呀?”
秀莲昂然说:“我出去见他们:”
这时外西就咚咚的乱捶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