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真怕他说出“沈溯微”三字,细思起来,这人像极了师兄。但她记得师兄所持剑叫做“苍阙”,是一把铁剑,出鞘时呈现一种锈迹斑斑的苍青色。
师兄本是水灵根,但越练剑越快,剑风越寒,后化为御霜,再化为操纵冰雪,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剑封喉,而不见苍阙,无人敢近其身。故除了她,少有人知道苍阙的真面目。
苍阙实在太平平无奇。
他可没有这般华丽如金光游龙的袖中剑。
沈溯微却没有说出姓名,只是道:“我们先回去吧。”
徐千屿记挂小冬,便也不愿纠缠。
小冬从芥子金珠中放出,被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抬到了床上。
她被魔吐出来时血淋淋的,将松柏当场吓昏。出来时却如王端一般被霜雪清理去血污,除了脸上、手上有擦伤淤血,倒看不出什么严重的伤势。但她人事不省,脸色和唇色都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发青。
徐千屿守在床边,直到郎中连夜赶来,翻睑诊脉,烧水喂药。
小冬是手指骨折,多处擦伤,约莫受惊过度,虽喝了药,却一直身处梦魇中,没有醒来。
徐千屿搬一把椅子坐在她床边,将那个被踩扁的、溅上血珠的纸灯笼拿在手上转来转去,静静地看。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晨光熹微。天亮了,鸟雀开始脆鸣。
沈溯微忽而说:“你去过生辰吧,我可以在这里看着她。”
徐千屿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一眼。
过生辰,她过了这样的一晚,过什么生辰。哪还有心情去过生辰?
可却有丫鬟进来传话:
“老爷请小姐去花厅。”
“老爷请仙君一起去给小姐庆生。”
说罢,丫鬟看了看他们的脸,一福而去,竟然是不待回答、不容分辩。
沈溯微一怔,半晌,背过身肃整衣衫,依言前往。
清晨明澈的光线笼罩在八仙桌上摆满的各色珍馐上。菜虽精致,却显得有些冷。
这二十四菜式,都是前一夜便备好的。故而老爷宣布提前开宴,也能在一刻钟之内摆满餐桌。八仙桌当心插了一簇含苞带露的粉色绣球花,花下摆着酒壶和酒盏。
徐千屿来时,便见观娘和水如山都换了崭新的衣裳,精心装扮。观娘一见她来便笑着道贺,也同沈溯微点头致意。
徐千屿如每一年的生辰那样给众人斟酒,敬了水如山三盏,观娘拱手笑道:“恭喜小姐呀,今日起就十四岁了,从此是个大姑娘了。”
观娘今日特意描眉点妆,眼眸含笑,竟有几分醉人风姿,徐千屿便多看了她两眼。观娘从一旁的椅子上捧起一个盒子:“小姐,这是奴婢送您的礼物,看看合不合眼。”
推开盖子一瞧,是珠花并整套的冬装裙子,裙子是火红呢绒,斗篷上缀雪狼白毛,如烈焰撞冰雪。徐千屿一看便喜欢,以至于从夜里一直郁郁不乐的表情也松动了,看着裙子,勾了勾嘴角。
观娘瞧着她笑,立刻便笑了:“这是骑装。以后有机会,骑马穿,一定漂亮。”
徐千屿却又收了笑,把盒子盖上:“谢谢观娘。”
水如山也捧起一个盒子递来:“这是外祖父的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那木盒宽阔却狭长,有些沉重,千屿一手都拿不动,便将其放在桌上。木盒缓缓打开,一个徐千屿熟悉之物逐渐露出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