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暗门内又是一记闷响。君玉楚斜睨了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章……章小树?!”章稽错愕,结巴着道,“太子殿下,您……您怎么会知道?”他今日一早才认下的女儿,尚未公开,甚至没来得及回府探探夫人的口风,太子殿下居然已经知晓了?
“怎么?章大人难道不知道?那幸好今日找章大人一叙,否则几个月后本太子娶错了人,那就不妥了。正如皇上的圣旨上所言,本太子要娶的侧妃是‘兵部尚书章稽之长女’,据本太子所知,章大人的长女、章家的大小姐闺名正是小树。章大人,本太子没有弄错吧,或是你觉得皇上的圣旨有误?”
“没……没有!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岂会有误。太子殿下说得没错,小树虽非嫡出,但确实是微臣的长女。”章稽只觉得乌云罩顶,多了一位女儿,家里的夫人已难以接受,而这女儿比珍儿年长了几个月,又将占去本该属于珍儿的侧妃名份。太子殿下若不提,本来没人想到这一点,偏偏太子殿下今日又亲自提醒不可弄错了人,摆明了只要小树不要珍儿,这下子章府岂不是要大乱?
“章大人,看你的模样,此事似乎很为难?”
“不……不为难!”章稽回道,笑得很无力,“太子殿下多虑了,既然是皇上御旨,将章家长女立为太子侧妃,微臣怎么会嫁错女儿呢!到时一定将长女章……小树送进太子府。”
“那就好。不瞒章大人,本太子与小树相识多年,也很高兴她是章大人之女。等他日她嫁进太子府,本太子定对她宠爱有加,绝不会亏待于她,章大人尽可放心。”
“如此甚好!微臣替小女谢过太子殿下抬爱。”章稽听得出君玉楚对小树很特别,性子清冷的他甚至能当面承诺会对小树宠爱有加,这是他熟悉的太子殿下以前不可能会说的话。罢罢罢,家中夫人再泼辣强势,总比不上皇上的金口御旨,只要侧妃人选仍是他章稽的女儿,又何必拘泥于是哪一个呢?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章稽告辞离去。
闻燕笙揉着额头从暗门里走了出来,打着哈哈揶揄道:“师兄,果然是喜事啊!不过,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以为你什么时候又对章珍儿动了凡心,小树丫头又怎么会成为章大人的长女?”
“我派人打探了小树她娘的身世,费了些周折,昨夜刚得到消息,说她以前是陵水林家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章夫人的贴身丫鬟。巧的是,今日一早又听说章大人偷偷去柳府认亲,所以……”
“所以你就动作迅速地使了一招偷梁换柱,让章家认为圣旨上所指的章家长女就是小树,如此心仪之人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你的囊中之物。师兄,我不得不说,你这一招,确实够绝!只怕……”闻燕笙故意卖了个关子。
“只怕什么……”
“只怕小树丫头不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啊!”闻燕笙道。他记得那日在安王府,听了师兄的一番真心表白,那丫头可是拒绝得很彻底。
君玉楚的眉头微微蹙起,上扬的唇角瞬间凝固,隐隐的挫败感慢慢侵袭他的全身。他沉凝半响,喃喃地道:“我会让她明白的。即使不明白……她也得待在我身边。”
闻燕笙静静地看看他,默然不语。
第75章 这算那门子的爹啊
夜深了,空旷的沁园里一片寂静。
纤瘦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窗前,面对的是一池静谧的湖水,刺骨的寒风袭进窗来,她仿佛全无查觉的一动不动。
“是娘吧!娘舍不得他,所以才这样做吗?娘想过这样做会让我为难吗?既然舍不得他,为何不愿跟他走?还是……”舍不得的想要保护的另有其人?
汲云阁外,对于她的一连串问题,美人娘只是惊慌无措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泛滥成灾的眼泪,残跛的腿,这一切让她不忍问出心里最深的失望,两人相对片刻,她一言不语地拂袖而去。
闷睡了一整日,掌灯时分才随着成了她贴身丫鬟的冬雪进了这间位于沁园的新房间,成了众人眼里一日飞上枝头、丫鬟变小姐的传闻主角。偷溜计划因此搁浅,她知道,那幕“开几陇菜地,养几群鸡鸭,伺奉一个美人娘”的场景永不会再来。她就说嘛,不该对未来有所设定,否则很容易就成了伤心的泡影……
“你来啦!”幽幽的低叹滑过她的唇边,带着一抹笃定。
“小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含笑的清朗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随即将她卷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我也想知道,要怎样才能猜不到你会来?”不等来人回答,她叹口气又道,“尘阳,我刚才在想,若是耳不聪目不明该有多好,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反而徒增烦恼。”
温热的手掌移到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夏尘阳道:“如果小树不想看,我替你挡着,这样就可以了。”
她的心一动,双眸蓦地炙热起来。半响,她拨开他的手,一个转身,轻易脱离他的怀抱,嘻笑道:“拉手拉习惯也就算了,见人就抱这个习惯可不好。没听人家说吧,我现在可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深更半夜,这闺房岂是让人随便闯的。”人生苦短,她实在不该任那些失落哀伤的情绪影响她的生活,她是谁啊?她是坚韧不拨百炼成钢的小树呀。
“那又怎样?反正你还是我的小树,我想见就见。一个尚书府小姐算什么,反正你又不稀罕。”夏尘阳不屑地轻哼一声,长臂一探,又固执地将人卷进怀里,低低地笑道,“不过,听到青龙说你今日没离开,我还是很高兴。”
“我就知道会这样,还没走呢,尾巴早就被你安排好了。”小树嗔道,不客气地回身拍了一记他的额头,认真地又道,“下次不许了,四龙该护着你做你该做的事。”
夏尘阳一把抓住小树的手腕,凝视着她问:“小树也觉得有些事我该做吗?”
十六的圆月高悬,似水的月光透进窗来,落在两人身上,小树很容易就能看清那张俊朗又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她再次避开身子,轻道:“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她就知道,什么事都不该看得太清楚……
“我懂了!”桃花眼一咪,夏尘阳满意地笑了,俯在她耳边,轻喃道:“只要做我想做的,小树都会支持我的,就象我会永远支持小树想做的事一样,是不是?”
“嗯,大概……是吧。”被他灿烂的笑容闪花了眼,她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开口否定。她与尘阳之间,真存在这样对等的包容和信任吗?清朗的瞳眸里不由闪过一丝迷离和愧疚,她喃喃地道,“尘阳,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敛起笑容,夏尘阳表情认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