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所有的羊一样,如果它愿意,它可以做一只看似快乐,无忧无虑的羊。享受那些带着露珠儿的绿草,得到主人细心的照顾。但它不愿意,不愿意过那种看似幸福实际上却任人宰割的生活,所以它极度厌恶吃那些青草和主人备下的精细的草料。因为它跟所有的羊都不同,至少它认为它的的确确和羊有着根本上的不同的。
因为它是一只想做狼的羊!
它要吃肉,
为什么羊不能跟狼一样吃肉呢?为什么羊就只配吃那些毫无营养的草!?它问所有的羊,但那些羊们根本就不屑于回答它的疑问。它们都忙着吃,忙着把身体长得结实健壮,忙着用头上尖尖的角打架。所以它不再问,孤独地躺在角落里,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它们的忙碌。幻想着它能象一只狼那样用尖利的牙齿咬开别人的喉咙,幻想着让鲜血流进它的喉管。但在让它感到幸福的幻想破灭的时候,它就必须体味那种悲哀、空虚与难过。
它见过狼。
真的见过。是它一岁的时候,一贯让它尊敬的主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然疏忽了封闭的栅栏上的一个破洞,到了晚上,那条守护羊群的狗,也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跟母狗跑去幽会去了。半夜时分,羊群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狼,闯了进来。
狼们扑上来,用它们矫健的身影扑到羊的身上,用它们的爪子摁倒羊的身躯,用它们锋利的牙齿撕咬着羊的喉管。所有的羊都无望地随着大群移动,挤到中间的角落祈求保全自己的性命,也祈求着狼对自己的仁慈。没有用,狼们兴奋地撕咬,快乐地嚎叫。
疯狂地杀戮,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可它竟然没有感到恐惧。
很奇怪它为什么不感到恐惧,它毕竟是一只羊啊!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它专注地看着狼对它同伴的杀戮。甚至于当它看到狼把那些为了争夺一只母羊大打出手,现在却吓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的公羊的喉咙撕开的时候,竟然有点兴奋。本来它是被挤到一个角落里的,很安全。但它却往狼的方向走了几步,期望看得更真切点。没人告诉它这有多危险,但它还是往狼的方向挤,想看个究竟。
它不怕!
即便让狼们咬死,又能怎么样呢?对于羊来说,无论是狼的牙齿还是屠夫锋利的屠刀,岂非都是一样的痛苦死亡方式?所幸的是狼并没有注意瘦小的它,狼们都在注意屠杀那些体型健壮的羊,撕咬着它们的肉快速进食,血肉横飞。它看着那些狼,真的很怀疑这些狼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以致于那么贪婪。最后,那些狼终于吃饱了,从栅栏那个破洞里越出,消失于黑暗中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羊的尸体。
惊魂未定的羊们开始慢慢聚拢,查看着同伴的尸体,流着泪嚎啕大哭,然后开始大声地埋怨着主人的粗心和那只牧羊犬的不忠诚。没有人责怪自己当时的胆小与懦弱,也没有人想着为死去的同伴复仇,就算是它一向最尊重的主人,第二天看到这种惨状的时候,也只是大声咒骂了几句,无可奈何地开始剥下那些被狼咬死的羊的皮。那条没尽到职责的牧羊犬,也没被惩罚,反而得到了狼吃剩下许多羊肉的奖赏。没人为它们的死负责。
从此,它开始讨厌羊的生活,它希望自己是一只狼,希望自己能过上狼的生活。
但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它闭上眼睛,用尽自己所有的思想去思考。
()
它得不到答案。
于是它想象着那天狼离开时的样子,伸长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气流从口腔里面逼迫出来,渴望发出一声能象狼那样的长嚎。
“咩。。。。。。。”
它哭了,为自己的叫声。
但它毕竟是一只想当狼的羊。
为了象一只狼那样,为了让自己能变成一只真正的狼,它拒绝吃草,开始让自己吃肉。第一次的吃从牧羊犬那里偷来的肉,说实话于它来说并不好吃,它的胃对这些肉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它的牙齿也并不适合对肉的咀嚼。吃的时候,它几乎是边吃边吐,但它仍然坚持着让自己吃了下去,因为它要成为一只狼,就必须让自己吃下去。
狼,是不吃草的。
它变了,跟别的羊发生冲突的时候,它不再弓起身子低下头用头上的角撞击对方,它使用它的牙齿,咬对手一切可以咬到的地方。这样做虽然明显让它处在了很不利的地位,经常让别的羊狠狠地顶上老远,它却能体味到了鲜血流淌在口中的快感。
真是美妙极了!
所有羊都认为它是个疯子,没有羊再愿意理它,它孤独而落寞。但它不在乎,因为,它正在接近自己的目标,它讨厌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同伴,它要离开,要向一只狼那样生活。终于,它咬开了羊群中最健壮一只公羊的喉咙,它骄傲地环顾着吓得发抖的羊群,它做到只有狼才能做到的事情,它已经是一只狼了。然后它从栅栏上跃了出去。
象一只狼那样跃了出去。
从此,草原上多了一只狼,一只奇怪的狼,一只奇怪的长得象羊的狼。它比狼更凶狠比狼更狡猾,它杀戮撕咬自己从前的同类的时候绝不容情,而且,只是把它们咬死,从不吃它们的肉。
它只喝血。
从这篇文字抬起头来,我碰到的是翔那冷冰冰看我的目光。我合上他的日记本,对他说明了我的来意。
上 和翔一起工作
十八
我并不是有意要看翔的日记,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那份好奇心。那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