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择实……你少在那边装,你也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其他人,最后功劳都一个人收走!」父亲的脸是刚被痛殴过的青紫色世界板块图。
我从门口人墙缝间,望见痞子流氓般的父亲正手持黑色短枪,情绪激动地将枪口抵着一个斯文的带眼镜中年男人,我在国中时曾经看过这男人。
他是林明轩的继父,也是大家口中的林医师。
「钱!钱在哪里!」父亲已经眼球佈满血丝,颤抖着手准备开枪。
「我没有拿江会长的钱……」林医师满脸的委屈。
「有!你一定有拿!那些都是我的!你们要驱逐各地的独居老人,我就带去赶人、你们要逼居民卖房,也是我去动手打人恐吓,而你们这些有钱人,要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们永远躲在后面!结果呢!」父亲已经失去控制如条疯狗般的对林医师咆啸,像是要将所有不满一次发洩,他朝无人的地方猛力开了一枪,令所有人吓了一跳。
「结果江会长居然找人要杀我!为什么我辛苦做事,钱是你们在拿!」父亲再次大吼:「我的钱!」
「好好好!我说……我说……」林医师受惊下用破音的方式求饶:「江会长要我们把钱洗到国外,他总是说要等段时间才会分给大家……我说真的!」他在父亲枪口寸寸刺进下巴肉的恐惧下,拖出实情。
父亲脸色扭曲成一团,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离他们大约十公尺的距离,我突然像被电到般的想起父亲当时被革职的狼狈模样。
他在电视机前,极度不情愿地跟世界道歉,目光中没有半点歉意。
这回忆才闪过大脑不到一秒,裹石膏右脚就莫名踢到了块石头,发出叩叩声。
一个全副武装精壮的警察,顶着白色头盔忽然朝我这方向开了一枪。
「出来!」白盔警察命令,「不出来我就要扫射了。」
我只能举起双手,慢慢挪移进残灯光下,父亲瞧见我登时傻在原地,驀然地,雷鸣般的枪声惊吓所有人,下秒原本抵着林医太阳穴的枪口直直垂下,父亲手中的枪还没机会扣下板机,就先被另一颗无情的子弹击中胸膛,紧接着又是一发,再一发,随着林老师的尖叫声,那个我不愿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像是身被数条看不见的细绳缠住了四肢,他在原地像个魁儡抽搐几下后,以滑稽姿势轻吻地面,地上血泊慢慢扩展开来。
倒地父亲还在低吟着,宛如在抗议那些他永远得不到的钱。
忽然想起父亲有次喝醉酒,反常地回家后不是动手打人,而是抱着头痛哭懺悔。
「其实我也很想努力打拼,想让你们过好日子,可是这个世界没给我这机会……真的太难了……」这瞬间我居然回忆起当时的情境,就在父亲倒下挣扎的瞬间。
接着,四个白头盔警察的对讲机,同时传来声音。
「剩下的人都解决掉。」
是江会长。
林医师与林妈妈刚以为获救瞬间,喜出望外时,听到这句话瞬间又傻住了。
「解决掉?什么……」林妈妈满脸泪痕跪在地上,一脸哀求的看着几个硕大的警察,崩溃边缘地问。
几个警察缓慢举起黑亮步枪,但他们毕竟还是人,我听见其中一个警察在口面罩后方说:「你们真的要下手吗?」
「等一下!」我不顾一切地大叫,然后掏出已经没电的手机,「你们要的证据都在这里面!」四个白盔突击队员和蓝警官把视线转向我。
「真的!」我已经豁出去了,再次宣称持有证据,手机高高举起想借此威胁他们,「如果你们再开枪……我就用力摔坏它……」我嚥了嚥口水。
突击警察们缓缓放下步枪面面相覷。
蓝警官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太有趣了……哈哈哈……」
我看见林明轩失落地垂下视线,心中才发觉不对劲,蓝警官倏然收回笑脸,接着开口。
「地上那位似乎还有呼吸,我就陪你们玩一会,反正还有时间,看你们要不要救救他,顺便决定要不要把证据拿出来。」蓝警官眼镜破碎的那侧,反射出噬血的光芒,他犹如一名狩猎者,正在玩弄眼前奄奄一息的猎物。
这时原本下的魂不附体的林老师,以某种夜禽动物的嗓音哀求道:
「证据在这里!在这里!你们要的话全都拿去吧!我还不想死在这!」林老师令人摸不着头脑地一直把人往前推。
而那个人,正是林明轩。
林明轩厌恶地甩开了林老师,这画面让蓝警官又是一阵大笑,然后他领着精兵悍将走入黑暗走廊。
「我等等再来,但我得告诉你们,时间已经不多了。」狐狸蓝警官如发现件有趣的偷窃案般的打量着这对母子,令人发毛的嘴脸得意笑着,然后转身走入暗廊。
消失在黑暗中的蓝警官,狡诈声音却依然顺着墙面游走了回来。
「毒气,已经打开了。」
此刻的郑子薇,彷彿是掉进一滩烂泥中,数天没洗澡的样子,本来长直披肩的马尾,现在乱的跟杂草一般,我很想伸手为她抚平翘起的头发,但我却没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