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芳轻拢鬓端,眼中流露淡淡愤懑:“那前你念大学不知道,他跟我处对象憋屈着呢。成天打我不说,喝完酒还上外边乱嚼舌头,说我俩怎样,跟亲眼看见似的!其实村里都知道我俩心里好,也没怎么想,可我那时都跟他定亲了,他这一说,谁能不信?”
李都平无语,意外的同时又搅痛和无力。如闻香所说,他绝受不得对自己好的女人受半点伤害。他可以为邵芳和任何人拼命,但韩德是例外,因为人家是合法丈夫。
邵芳续道:“我多少次跟他讲,说你要不信、要受不了,就退亲好了,你猜他说啥?”
小屋的灯光暗得多,也温和得多,温和的灯光映着邵芳不屈的脸。李都平凝望她没答,等她继续。
邵芳绷着脸道:“他说他宁可娶了我,祸害我一辈子,也不让你得呈。”
李都平笑了下,有些苦。
邵芳的眼光重新变得坚毅:“我啥也没说,他打我,我一声不吭让他打,但就是不让他碰我!一直到成亲那天,他才知道错了,知道丢人了,知道难受了。我一脚给他踹地下去了,不管他怎么求,怎么扇自己耳光,我就是不答应他。”
李都平仍在笑,这回不苦,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好了呗。”邵芳喘口气,昂起倔强的脸:“不过我还是罚他了!成亲后一个月不叫蜜月吗,我就罚他一个月不准碰我。”
“你还真够狠。”李都平这次是真笑了,为邵芳这种惩罚的方式。
“这算什么,我都想跟他离婚。”邵芳赌着气说,“我一个黄花闺女,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好,他乱嚼舌头,人人都看我跟破鞋似的,我爹都气出病了,现在还见面就骂我,我跟谁说去?”
“那你干嘛不跟他离婚?”李都平顺口跟一句。
邵芳轻轻摇头:“身子都给他了,还离啥,凑和过呗!再说你那前都跟冰兵热乎了吧?”
李都平道:“一般朋友吧,还没开始,你要离婚,我肯定会娶你。”
邵芳道:“身子都给他了,你答应我也不能干。”
李都平无奈笑笑:“那你还说这么多,人都走了,你不会还没消气吧?”
“这辈子都消不了啦!”邵芳冲他瞪瞪眼,“我给孩子起名狗娃,他家里都翻天了,他一声不敢吭,因为那绿头巾是他自己戴上的,他得受着!”邵芳停下,叹息一声又说:“其实我起狗娃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他将来跟你一样有出息,别跟他爹似的。”
“我明白。”李都平点头,“可你还是有气他的成分。”
“那倒是。”邵芳轻叹一声,低头继续,“其实我对得起他。我没一点配不上他,又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还给他生儿子,是他自己没福。”
李都平没言语,也暗暗自叹息。韩德有邵芳这么好的老婆,还有儿子,已经收敛心性,还在外边喝酒驾驶,估计仍在为当初的行为后悔,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月色如水,外面有风,小屋没窗,两人在屋内静对。
邵芳抬头看他一眼,轻轻问:“不说他了,跟姐说说你,有对象了吗?”
“有了。”李都平点头。
邵芳双眸一亮:“长得漂亮吗?”
“漂亮。”李都平笑了,甚至能猜到她下句问什么。
果然,邵芳道:“跟姐比呢?”
李都平把脸凑到她面前,一字一句说:“比你漂亮,但没你这种感觉。”
两张脸近在咫尺,邵芳感受他热哄哄的气息,但没躲,而是迎着他目光说:“比姐漂亮就行,姐这辈子不嫁人了,你啥时候想,就来看看姐,姐还陪你说话。”
李都平笑笑没说话。邵芳低头,加速织了起来,因为心跳的缘故。
这间暗夜的小屋,两人就说着温情的话。邵芳一针一线地织,李都平坐在对面拿着线球。如果,如果没有很多如果,他们可能早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了。李都平不会念大学,不会发财,不会和高冰兵开始,更不会认识古倩敏。尽管世上没有如果,可谁又能说,这种平凡温馨的生活就不幸福?
时间静静流逝,有情亦无情,邵芳一直织了两小时,李都平也坐了两小时。他从早餐到现在还没吃饭,但丝毫未觉饥饿,只觉得时间太快,相对的日子太少。
月朗星稀,山村妩媚,夜静得只有风声。两人在篱门前道别。
邵芳背手靠着篱门,歪头幽幽道:“狗子,你明天还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