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落下,砸在她的眼皮上,她抬头,白得晃眼的天上,一颗颗晶莹像指责她的千言万语,接踵而来。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各有各的规矩,每个女人都离婚的话,村里男人怎么办?”
“既嫁从夫,她离了婚就不是村里人,不能再分地分房子!”
“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夫妻相互包容,动不动还闹去法院,不像话!”
“你城里的律师不适合我们乡下,滚出去!”
雨越下越大,在稻田和溪流里激起层层水花,烟雨迷蒙中,那些人的脸是模糊的。
何皎皎驻点三个月,没有等来一把雨伞。
她将包顶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村。
……
季长安的爷爷葬回了苏州老家。
家里人都聚齐了,但各怀鬼胎,背地里暗潮汹涌。最可笑的是季长安他妈,将周欣带了去,因为老爷子的遗嘱里给重孙留了一份厚礼。
季长安讥讽地笑他妈不懂法,那得胎儿顺利出生并且存活,才能享受继承权,如果是死体,那就一切白费心思。
而季夫人当年本就靠着不光彩的手段上位,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只勒令季长安务必在这段时间让周欣怀上,免得夜长梦多。
季长安让她歇了这心思,他可不是畜生,随随便便就可以发情。气得季夫人直上火,嘴角长了两个硕大的燎泡。
但丧事期间,家务事繁多,又要接待好些以此为借口的人来吊唁,季长安留在苏州忙了好长一段时间。某天还接到何皎皎的信息,说是能不能去接她。他当时正在接待一位重要人物,为迎接那位,市区还封了路。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及时回复,想起来已经是深夜了。
刚准备躺下,季夫人又来敲门:“安安你睡了没有,快起来,出事了!周欣不见了!”
季长安打开门,还在穿衣服,问:“怎么回事?叫人去找了吗?”
今晚周欣还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突然不见了。
季夫人的样子不像作假,着急道:“找了呀,家里、附近都没见着,打电话也关机,要是真出什么事……周家可就她一个独女……”
“别着急,这么大个人也丢不了,今天和那位同行的一人,杭州来的,不是和周欣是旧识吗,说不定叙旧去了。”季长安抚慰道,却一点没马虎,急匆匆地下楼去,“我给二叔那边打个电话,让帮忙找找,这边叫家里人再去附近看看。”
周欣毕竟是他妈带来的,这深更半夜的,若是真出了事,那季家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那一晚,阵势极大,街头都是呼啸而过的警车。而最终季长安却在附近的一个园子里找到了周欣。
当时,她在赏月。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长安面色相当冷峻。
周欣却眼睛一亮,笑着跑过去,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你来找我的吗?”
季长安甩开她,心中一阵厌恶:“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为了你一个人,浪费了多少警力?你却在这里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