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赶路,比正月里寒风如刀要舒畅的多,尤其是骑马之时。
贺穆兰以前就是马术爱好者,可是从未真正的骑马赶过路。到了古代以后,骑马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风霜如刀也都已经渐渐习惯,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花木兰裸露在外的皮肤和面色是这种颜色了,被风吹久后,脸是无法保持如少女般的娇嫩的,甚至连白皙都不可能。
就连狄叶飞,也都是经不起细看的“美人”。
正因为如此,贺穆兰分外怀念现代。怀念那些姑娘们即使女扮男装去打仗,也已经能漂漂亮亮的影视剧们。
“呸!”贺穆兰吐掉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子,看了看前方驿路上一边跑一边拉便便的马儿们,无力望天。
她的越影明明是宝马,阿不,是凯迪拉克那种级别的座驾,为什么她还是要受风吹日晒呢?
说好的“吹面不寒杨柳风”呢?
阿单卓看着一边骑马一边露出各种古怪表情的花姨,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以往在赶路过程中,若是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就会露出这样一幅沉溺于过往的神色,一边叹气一边自言自语。
花姨的胸中一定有一个奇妙的世界吧。
所以她才会是那么不一般的人。
“不行了,我快饿死了,我们在路边……”
“贵人出行,速速回避!”一个身插彩羽的驿官飞马开道,一边呼喝着一边向前奔驰着。
贺穆兰和阿单卓对视了一眼,赶忙将马驾到路旁,然后飞快的下马。
官道是修出来给人走的,大魏也没有任何规定官道不能走什么人。但官道的右侧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皇亲国戚或者军报急传,方可有人在这个方向疾驰,否则驿路上的驿站看到有人违令却不下马回话,驿官们是可以直接射杀的。
皇亲国戚或有圣旨在身的队伍有身插彩羽的驿官开路,传递军报之人则是身插军旗,这两样打扮在官道上一望便知,因为装束往往和赶路的人截然不同,身上插的标记也极为显眼。
彩羽出现,那就是真正的贵人,所以贺穆兰和阿单卓下马让到一边,免得冲撞了惹麻烦。
这就是古代,特权阶级横的连路都不让人走。
贺穆兰闷闷地想。
彩羽驿官打马过去后不久,整齐的马蹄声从大地的另一边传了过来,阿单卓先开始还伸头看看热闹,待发现是一堆白马,立刻和其他人一样弯下腰,连头都不敢抬。
鲜卑人视白马为吉祥之物,除了祭祀所用,能用白马做仪仗之人,只能是皇亲,即使是皇后也不可用白马。这群人身上全部穿着猎装,显然是刚刚狩猎回来。
上党到平城之间正是太行山脉,山林众多,草木茂盛,这时候春猎选择来这边的猎场,也是平常。
一群穿着猎装,骑着白马的仪仗骑士先行过去,之后是一架宽敞的金漆马车,马车上标有“吴”字的徽记。而后是一群真正的卫士,皆穿两档铠,身佩武器,马虽颜色不一,不像前面那些白马一般一根杂毛都找不到,但俱是上好的战马。
车驾和骑士过去后,后面跟着的就是满载着猎物的马车了。野鹿、山猪等各种猎物堆积在车上,更有金雕、鹰隼这样的猎物被挂在车旁的木架上,乍一看去,满眼都是畜生的尸体,贺穆兰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看到斑羚了,国家保护动物。
我擦!金钱豹!金钱豹都杀啊!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玉带金雕……这鸟儿让它在天上飞有多好,杀了做什么!
贺穆兰用余光看了一眼,实在是痛惜的不行。
“真可恶。”阿单卓在车驾过去的时候也看了几眼,只是这几眼,他就骂出了声。“丢人!”
“咦,你也觉得可惜?”贺穆兰以为阿单卓和她感触一样,问出声来。
“我们的祖宗规矩,春猎不可射伤身怀幼崽的母兽,那车上的斑羚和豹子腹部都高高隆起,显然是因为正在孕期逃不远所以才被抓住的。春季不猎杀公兽而杀戮怀孕的母兽,所以我才说‘丢人’。”
阿单卓是彻头彻尾的鲜卑孩子,在北方长大,一直遵循着鲜卑人的传统。对于阿单卓来说,春猎是为了射杀发情期数量过多的公兽而存在的,因为母兽的数量就那么多,有些公兽为了交1配会伤害到怀孕的母兽。
他很少见到有人在春节猎杀这么多母兽,心中的愤慨自然难平。
贺穆兰缺乏这一方面的常识,见阿单卓的痛惜还在她之上,不过对的不是动物,而是人,忍不住也多打量了几眼。
这一打量不得了,他们面前的车驾突然停住了,从队伍前方跑来一个骑着白马的骑士,看前进的方向,正是朝着贺穆兰和阿单卓而来。
“花姨,这一群人里不会有人耳朵好到这样吧?”阿单卓露出受了极大惊吓的表情,“我只是小声发个牢骚……”
贺穆兰也有点傻。
她都和路边的路人们一般乖乖下马让道了,举止表现的这么谦卑,怎么还能引人注意啊?
还是说花木兰的“王八之气”就算隔着三里路都能让人看出来,然后专门跑来折节下拜?
贺穆兰已经在绞尽脑汁的花木兰到底有没有认识什么姓“吴”的贵人了,以至于连路过打个照面对方都要特地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