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头道:“刚才在林丛中捉的,现在时节,数量却还不多。这可是好东西呢,像这样吃……”
取了一只在手,另一手一扯田鸡后腿,一片鲜肉扯下,却还冒着热气,放入了口中。
修文见了,也不胆怯,依样画葫芦,舌底生津,口水馋馋,只觉滋味鲜美十足。又问道:“花爷爷,这是在林丛中捉的?味道好鲜美啊!”
花老头道:“你也想捉?”
修文点头,花老头道:“你是山庄公子,不能捉的,哈哈……”
修文一再追问,花老头才道:“在那林丛阴暗干燥之处,一般的草木石林之处也有。你可听过他们的叫声来了?”
修文奇道:“他们还会叫?”
花老头只觉得修文的所问可爱无比,道:“那是当然了!万物皆有声,人能说话,田鸡当然会叫了,你听啊……咕噜……呱呱……”他学作了田鸡的叫声,声音惟妙惟肖,十分神似。
修文欢喜拍手道:“好玩,好玩……”
修文忽道:“花爷爷,紫莺姐姐以前说过,有一个叫什么老虎的,能模仿许多种声音,你也会吗?你教我啊?”
花老头笑道:“你说的那个人,叫做华南虎。爷爷可不会他的那口绝技,哈哈,我是不能教你了!”
修文一阵失望,喃喃道:“不行了,就算花爷爷你会,也是不能教我的了……爹爹明天,就要把我送到外公家去了。修文……修文以后,再也见不到花爷爷了……”
花老头道:“你是说,你的外公沐朝阳?”
修文微微点头,花老头心想:“难道是要过继修文去?”
忽惊奇道:“你外公今日来过吗?”
修文答道:“是的,中午来的,他现在人已经走了!明天爹爹自己送我去外公家!”
两人这样一般地问答,修文将先前之事大概说了一遍,花老头已从只言片语中,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抱了修文在怀,便如自己的孙子一般怜惜。
原来,这花老头是独孤山庄的老奴,昔年在老庄主独孤鼎身边服侍,年龄较独孤鼎还大。后来独孤鼎逝世后,他便来此看守灵堂了。
花老头抱住了修文,怜惜道:“好孩子,这个……爷爷也帮不了你啊。你爹是山庄的庄主,庄内任何人都要听从于他。他要送你走,那……”后面的话,连他自己也不愿再说下去了。
修文又流泪道:“花爷爷,修文真的不想走啊。爹娘不要我了,我好惨的!”
花老头眼泪也出来了。他二人相识许久,感情已十分亲近。这修文每每在灵堂反省思过之时,花老头基本都在。可以说他们相互之间,皆已视对方为一个说话的伴儿了。
其时,花老头意识到修文即将被过继给沐家堡,内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酸楚。
花老头续道:“修文,你明天就要走了,快把花爷爷准备的这个烧鸡吃了。你以后回来了,花爷爷再给你做好吃的!”
修文虽一阵忧伤,兀自拿起那个烧鸡,一撕两半,一只手递于花老头道:“爷爷,你也吃,我们一起吃。等……等到我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和你说话了。”
花老头接过那半只烧鸡,也吃了起来,片刻犹豫后道:“修文,你刚才要吐你爷爷口水,这可不对噢!来,快来向你爷爷赔罪!”
修文听了,一口鸡还未到嘴边,却道:“我不赔罪。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他又不保佑我,他也从没对我好过。我为什么要向他赔罪?!”
花老头听他这么说来,蓦地心伤起来,站起身子道:“你爷爷他,是大英雄、大豪杰,怎会有你这样的一个没有教养的孙子?你一点教养都没有,难怪连你爹娘也不要你呢!换着是我,我也不会要你!”
花老头一脸怒气。修文原先以为花老头会同情、安慰他,不想花老头竟会如此表现。修文莫名心寒,更不知如何是好。
修文有些惊奇,适才花老头对他还温言软语,可当一提到“爷爷”时,现在竟有偌大的转变,他如何也猜想不透。
只听得花老头说道:“你爷爷弱冠出道,纵横于江湖。他平生不知做出了多少大事,也不知救过了多少人的性命。现在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孙子,竟然是这个样子,你恐怕连做独孤一族的后代都不配。也难怪庄主和少夫人要送走你!”
修文本来心里就委屈,不安慰也罢,花老头却竟责备起他来,他的眼泪已成珠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