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垂首聆听,立刻摘下发冠,深深叩拜了下去:
“臣愚驽庸钝,唯愿效犬马之劳,以图殿下之志。”
伏拜的群臣随之起身,摘下发冠同时匍匐,向着秦王俯首敬拜——也向着大唐的天命俯首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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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之后,众人整理衣冠,又跪坐于长案两侧。房玄龄端坐在长孙无忌、杜如晦之后,以眼观鼻,默默无言,仿佛只是拙于口舌的寻常老者。但诸位学士将军暗自窥伺这位秦王府参军,心中却大感钦服——这才是真宰相!仅仅寥寥数语之间,便为主上定下决心,指明新朝“天命”,厘定了往后一切政务的方向,这样的当机立断、提纲挈领,便是古之萧何、武侯,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秦王府人才济济,当然不只房玄龄独美于前。很快,坐于前列的杜如晦便出班行礼,语气沉着:
“殿下,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天命’固然宏大,也须从小处着手。而今当务之急,还在于细细梳理天书,防患于未然。”
秦王微微点头:“还请杜卿教我。”
“不敢。”杜如晦俯首道:“以臣之见,建成、元吉的余党不足为虑,只要慑之以刑,抚之以恩,数日间便能平定。当下的腹心之患,在于突厥。”
他拱手禀告,思路极为清晰:“突厥在长安埋有不少暗子,时时窥伺大唐消息。而今京师动荡,人心不宁,突厥可汗必然兴兵南下。天书所言‘渭水之盟’,想必便因此而起。”
突厥能一路突进至渭水,实在是大唐莫大的耻辱,杜如晦言语恳切。秦王稍一沉吟,出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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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卿有应对之策么?”
杜如晦以善于决断而闻名,开口之前早已胸有腹稿。他语气平和:
“那要看殿下的意愿,究竟是喜静还是喜动了。”
秦王稍稍抬眉:“如若喜静,应当如何?”
“若殿下愿镇之以静,那请派一忠贞能言的大臣出使突厥,折冲斡旋,消弭战端;并于边境坚壁清野、盛设兵马。突厥不知大唐虚实,必定不敢贸然南下。”
秦王道:“如若喜动,又是如何?”
杜如晦拱手下拜:“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良机已现,不容错失——殿下岂无意于突厥乎?“
一瞬之间,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不觉同时露出了微笑:
——上天已经将突厥进攻的路线与时间都泄漏了个底掉,凭什么还要坐视不动,仅仅勒兵自保?天赐良机,岂容错过?正该痛下狠手,打得突厥心惊胆寒,再无南下之力,为中原争取最多的时间!
秦王笑容满面,抬手轻轻击掌,以此表示对杜学士的赞赏。而随侍的文武群臣随之微笑,神色之中光彩熠熠,尽是对军功的向往。
——颉利可汗,您这下可是来得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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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对突厥用兵的决策后,接下来便该议论领兵的大将。这人选似乎毫无疑议,长孙无忌第一个便出列奏告,请求以尉迟敬德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奔赴泾阳料理防务,预备迎击突厥。
天书载有明言,称尉迟敬德曾大胜突厥,而今调任泾州筹备军务,自然是位得其人,极为恰当。秦王点头应允之后,尉迟敬德立刻出班谢恩,却又拱手行礼,求问主上的心意:“兵法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两国交战,关系非小。不知殿下此次出兵,是要大胜,还是小胜?“
秦王微微皱眉:“求上得中,既已劳师动众,自然是要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