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海开课这种事情,也真的就是在八十年代的中国。
世界富没事儿干,讲授如何成为亿万富翁。虽然一些点子看起来颇为不靠谱,但很多看起来非常有前途的项目,仍然让有关部门如获至宝。
很快的,他的学生范围便不仅仅是见不得光的“深海”,而是逐渐的明朗化起来。
先是渤海省内的年轻、高学历干部,组织部长亲自送了一批优中选优的人才过来。
四十岁以下,甚至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这些人可以说就是渤海省未来二十到三十年的官场主力,前途不可限量。
在绣城开埠、渤海省面临产业升级的前途下,知识体系的更新换代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永远是观念的转变。
从这一点上来说,一千遍、一万遍的组织学习精神文件,恐怕还真是不如胡文海现身作为一个真实例子更能扭转人们的认识。
不过这边渤海省里一动,其他各方也都坐不住了。
林省和黑省也试探性的出意向,同是东北三省——不说东北互保这么夸张,起码步调一致,有福同享吧?
在获得了胡文海的同意之后,两省也都选派了一批省内的优秀公务人员——主要还是国企和商业相关部门的人,送了过来和渤海省的人拼车听课。
东三省私下里的小动作,当然是瞒不过上面。很快一部分相关的部委也听到了风声,毫不客气的干起了加塞和拼车的动作。
一来二去,胡文海带的这个班,学生从四十多人迅的膨胀到了小两百号人。
到了这个程度,胡文海也不可能再延续之前的教学模式,总得要拿出一些干货来了。
“国企现在的问题很多,一部分是管理问题,一部分是体制问题,但是不得不说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技术问题。”
“从计划经济体制下企业的主要任务是生产产品,利润被严格控制在合理水平以内。高新技术带来的不是额利润,获得的收益与过往的老产品差距并没有拉开到合适的水平。这样一来,技术更新的动力就很低,企业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在技术展上面进行投资。”
“当然,老的体制里技术革新的部分被国家所有的研究体系肩负了起来。但是产、研分离带来的技术与市场脱节,又很难进行沟通,因为研究机构并不在乎自己的技术是否能够被企业采用。我们很多的技术开出来之后,前途并不是送到工厂里转变为产品,而是成为技术鉴定的一纸文件在资料堆里等待彻底变成废纸。”
“新科公司做的工作,虽然看起来就是从国外引进技术到国内,但实际上我们也非常注重国内技术的挖掘。比如说与中船重工的技术合作,巨型总段造船法应用了国内生产的银河巨型机。这种世界上唯三个国家能够生产的计算设备,在计划中研出来之后,它的生产数量甚至不足十台。原因很简单,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这种技术。”
“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通过在银河巨型机上进行二次技术开,如今国内它的保有数字过五百台!百亿次的银河二号,现在都已经在投入使用了。”
嘀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胡文海手上开始收拾讲台上的讲义,嘴里却还没有闲下来:“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下面我给大家留一个思考题,新科公司在巨型总段造船法技术开上,并没有投入太多的资源。硬件是银河巨型机,软件是中科院计算所开的,具体的技术实现依托于中船的绣西造船厂。那么请问,新科公司最后拿走了这个技术大部分的收益,新科公司的价值体现在哪里?”
“好了,下课。”胡文海将厚厚一摞讲义在讲台上墩齐,淡然的宣布了这节课的结束。
然而当他从教室里离开,巨大的阶梯教室里,小两百号人竟然仍然鸦雀无声,默默的思考着他最后留下来的这道题。
看起来仅仅只是个二传手的新科公司,偏偏拿走了技术获得的大部分收益,这样的事实严重挑战了课堂上学生们的既有思路。
按照过往的做法,这分明是在薅社会主义羊毛,这样的企业应该立刻查封取替,相关责任人说不定还要负上刑事责任。
然而另一方面,没有新科公司则巨型总段造船法就无从存在。不论是银河巨型机还是中科院计算所,说不得后续的大展就根本不会生了。
真要把新科和胡文海扔进监狱,不说巨型总段造船法能不能实现,就是国防科技大和中科院计算所这两个貌似吃了“亏”的单位,都会和提议人拼了老命。
那么,新科公司究竟有没有创造价值?对社会是有益还是损害了其他单位的利益?即使有益,享有绝大部分收益又是否合理?
这些考验学生们观念的问题,可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胡文海已经上了一个月时间的课,甚至连学生都已经至少彻底换了两波。
让人惊讶的是虽然大多数学生转变观念比较困难,但也很有一部分学生,似乎天生就适合这样的思考。在思想观念的转变过程中,双方更是碰撞出不少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