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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府门外胡仁让朝服未换双手抱与胸前,靠在马车旁,若有所思,塞外的生活造就他落落大方,不拘小节的性子,他们四人中,傅月白时长觉得胡仁让就像一道绚丽的闪电,能在沉闷黑暗中照亮人的眼,会让人会心一笑忘却许多愁闷。
“月白!”
傅月白方掀了马车帘子,便看到胡仁让迎了上来。
傅月白愣了一瞬,一时忘了回应他。
胡仁让伸手扶了一把他小臂,傅月白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赶忙避开。
“怎么了?”胡仁让蹙眉问道。
傅月白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的手,右手食指与中指已不复存在,傅月白心口沉沉作痛,他抓住胡仁让的手,仔细瞧着,鼻头一酸,眼眶通红。
胡仁让有些不好意思,忙将手抽回来,安慰道:“无事的,这是上次从春芳楼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那人脑子肯定有毛病,一上来二话不说砍了我两根手指,那日我有些醉酒,不然定不会轻易让他给跑了。”
少年将军,中正儒雅,英姿勃发,如今却偏偏因为他受了这份折辱,傅月白心中内疚难堪却不能明说,平息了半晌才问道:“疼吗?”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我在边境与胡戎交手时受的伤可比这个严重多了。”胡仁让不以为意,“只可惜没抓住那人,要不然老子定要把他抓起来吊在城门上打。”
胡仁让看着傅月白愣神,干笑两声,低低问道:“我此番受伤那二位都去我府上看了我,为何你都不曾来过一次?我们幼时便在一处读书,我知你心肠最软,与我尤其亲厚,殊不知这几年你我倒是越发生疏了。”
鸿雁在云,莲苹在水,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几年里或许他们都长成另的人了。
傅月白心中有愧垂眸不敢看他,他又何尝不想去瞧瞧,楼玉珩又是那样的性子,要是再让他知晓了,可就不仅仅是断指那般简单了,搞不好会害的胡仁让丢了性命。
胡仁让见他半天沉默不语,掩去心中烦乱,浅笑道:“我此番是来与你辞行的,陛下派我去西境,明日便要启程,这一去不知相见又是何日了,也不知能否安然回来。”
“。。。。。。莫要胡说。”傅月白出言打断,“你定会安然无恙的,此去不论对内对外与你来说都是险境,你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胡仁让眉宇间再无平日嬉笑随性,抿唇不语,只是点头。
“陛下这番决策也有他的思虑,镇西军在湛茂修手中二十多年,多少大将都是他的心腹,哪里是别人轻易能指挥的,虽说北边暂时安定,但万一胡戎趁机进攻,胡将军也是鞭长莫及。”
傅月白敛着衣袖,停了片刻,又道:“让湛茂瑾代守西境,一来可以安抚湛家,二来陛下也是想看看湛茂瑾的态度,派你与陈将军协战不过是个由头,本意是要告诫湛家不可忘了自己臣子的身份,在大罄还是萧家说的算。”
“任官为贤才,陛下不重用你,是他莫大的损失。”胡仁让往前几步,怔怔看他,惋惜道。
傅月白轻笑摇头,秋风拂乱他脸侧青丝,西天霞漫落在他身上,将他高挑的身形拉的更长,给人一种伶仃孑立的孤寂感。
此去提衡宵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茂国公府一片萧条,随处可见的白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正院的堂屋里已设置灵堂,湛家人身着丧服,齐齐跪在灵堂前,白烛冷光跳动,显得更加愁云惨雾。
湛琳琅听得湛茂修的噩耗,匆匆换了常服回了茂国公府,她许久未回过家了,家仆外戚们跪地相迎。
湛琳琅双眼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那两支香,若有所思也不言语。
湛茂坤站在他身旁,轻唤一声:“姐姐。”
湛琳琅侧头看他,鼻头重重发酸,湛茂修的死与她不只是失去至亲更是在朝中失去了一半的依赖,她所盘算的美好前景若要实现恐怕更加曲折一些了。
湛琳琅进了内室,湛茂坤紧跟其后,湛琳琅压下心中沉痛,“晔儿本与我一同来的,陛下下旨明日他代表皇家前来慰问。”
湛茂坤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姐姐可怀疑大哥的死有蹊跷?”
湛琳琅眼中一片冷意,她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如今追究这些已无甚意义,我今日来除了吊唁大哥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宫中耳目众多说话不方便。”
她放下茶盏,绣帕轻轻按在嘴角,“之前与你说的事怕是要提前了,如今西境情况不明,虽是茂瑾代管,可他总不比大哥与我们亲近,事事为晔儿着想。”
“臣弟心中也有此想法,茂瑾为人方正,这些年也不与我们联系,除了大哥我们谁也不了解他,虽身为湛家儿郎,可到底也是大罄的臣子,他心中家国地位不知孰轻孰重。”
湛琳琅无奈摇摇头道:“眼下除了他我们也没别的人可用,到底是姓湛,接下来你便与他多走动些,好探探他的态度,也要让他明白他今日的位份是你在朝堂上为他争来的。”
湛茂坤眼中遍布阴郁,“姐姐放心,臣弟知道该怎么做。”
他轻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朝两边环顾一圈又重新关上,走到湛琳琅身侧,压下身子,低声问道:“姐姐方才说的事,可有提前打点好,陛下身边的人可都拉拢好了,尤其是太医院的那些人。”
“陛下最信任的赵院判,他怕是不好对付,本宫曾派人试探过几次,无甚用处,若是不能为本宫所用,留着也是多余,不如。。。。。。”
“臣弟记得他有个儿子在地方为官,不如诱惑他犯个可大可小的错,据此要挟赵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