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行至一座山中,长孙敬原本要在破庙中过夜,令容死赖着不肯进去,“这破庙窗扇都破了,睡一晚必定会着凉。我向来身子弱,生了病还得寻医问药,耽误你的行程。这山里必有猎户,就不能去找猎户投宿?”
她戴着长可过膝的帷帽,细纱空荡,愈发显得身量纤秀柔弱。
若真受了风寒,还真会成累赘。
长孙敬冷哼了声“麻烦”,却听进去了,耐着性子走了一阵,见一家猎户便去投宿。
猎户久居山中,豺狼为伴,比旁人警惕得多。见长孙敬魁梧彪悍,令容又藏身帷帽下举止怪异,便问两人来处。他显然也是练过武的,膀大腰圆,目光锋锐凶狠,一只手藏在背后,怕是握着兵器。
求救吗?令容迟疑。
单凭这猎户的本事,未必能拿下长孙敬,倘若一击不成,只会被长孙敬灭口。
若想脱身,必得让猎户趁长孙敬不防备时出手,她被盯得死紧,该如何暗中求救?
她暗自握紧了手,就听长孙敬道:“鄙人孙振,携内人赶路,错过了客栈,特地借宿一晚。这是鄙人名帖。”
他说着,竟然掏出名帖递过去,还扯着嘴巴笑了笑。
猎户不识字,看那名帖像模像样,只拧眉道:“孙振,哪个振?”
“振兴河山的振。”
猎户将他打量了一眼,复看向令容,“这位夫人呢?”
“我姓傅。”
令容缓声。
猎户将两人看了片刻,才道:“请进来吧。”
屋内灯火昏暗,猎户指了指正堂闲置的门板,“屋里都住满了,我在这儿搭个板子,二位将就一夜吗?”
“多谢了。”
长孙敬抱拳,又从怀中掏出点碎银子,“一点心意,大哥打酒喝。”
猎户应了声,搬开角落里的桌子,那两把方椅垫着,铺了木板做床,又跟媳妇解释了缘由,叫她去取被褥来铺。
令容避让在侧,听那一声声孙振叫得耳熟,稍加回想,心里猛然一跳。
前世舅舅提起冯璋谋逆的事时曾说过,冯璋身边有位猛将叫孙振,骁勇善战,神出鬼没,据说从前曾在朝廷供职,后来投了叛军,是冯璋最得力的助手。再后来冯璋兵败被杀,孙振带残余旧部退守在东南边,韩蛰受禅称帝时,那孙振还守着东南八州之地,跟韩蛰分庭抗礼。
那位孙振,应当不是眼前这凶悍的亡命之徒长孙敬吧?
令容瞧着身旁的凶悍男人,正猜疑不定,忽听旁边门扇吱呀作响,有人问道:“洪叔,又有借宿的?”
这声音熟悉至极,令容下意识看过去。
眉目清朗俊逸,身姿挺秀如竹,穿着一身玉白锦衣,不是高修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