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头的赵云袖瞥他一眼,看见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就心里烦躁,“踹他一脚,拿银子不干事儿的废物,活着都是白喘气儿的!”
“哎呦。”杜衡誉一声吃疼,倒抽着凉气儿也不敢埋怨。
楚阳晨跟前儿的奴才都是整治人的坏水儿,一脚踢在杜衡誉心窝上,人歪着倒在地上还不罢休,又笑着上前补了一脚,骂骂咧咧地呵斥,让他不准躲开,“还跑?不知咱们姨娘恼了,姨娘要打,你这做奴才的,只有乖乖凑着脸赔笑的份儿,再敢耍滑,仔细你的脑袋。”
那奴才一口一个赵姨娘,看似是在收拾杜衡誉,实则也捎带着拿姨娘的身份揶揄赵云袖,《新明律令》里清清楚楚写着呢,甭说是一个外宅没见过人的姨娘了,就是大家族里生了少爷、小姐的姨娘,也不过是个有些体面的奴才。
“好奴才,你主子不在,你这就猖狂起来打我的脸呢?”赵云袖是什么样的人?心比石头硬,她连拿自己当亲女儿疼的姑姑都能做垫脚石,岂能叫这些奴才们踩在自己脸上,“你主子走之前交代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清楚,是么。”
赵云袖冷笑:“也是,你本就比别人有体面,主子的话在你这儿,也不好使呢。”说俏皮话的奴才缩着脖子当即跪下,连连求饶只求赵姨娘能够饶他这回。
“谁叫我心软好说话呢。”赵云袖抬抬手,叫那奴才起来,“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人,就你说的那话了,都是奴才,谁又比谁高贵呢。”
“奴才不敢。”
赵云袖哼笑一声:“敢不敢的,各自心里清楚,只是主子临出门这家里的事情托在了我手里,你们便是委屈委屈,也凑合过这几日。天大的怨气,也等主子回来了再说。”
那奴才低头不出声,赵云袖还指着借他的熟脸儿扯楚阳晨的大旗,到知府衙门施威吓唬人呢,也不再逼,“罢了,主子今儿个才叫人捎回来的消息,谢家那边,继续吓唬着。”
“再吓唬……就真该叫衙门口的把人抓起来了。”知府衙门也不想跟谢家彻底翻脸,真把人抓了,怕是衙门口那边要偷奸耍滑,不肯担这个责任。
“那就抓了。”赵云袖轻飘飘道,“爷背后站着的可是纪国公府,老国公爷与先帝是一个根儿上的亲兄妹,皇亲国戚,还要怕他一个臭买卖家儿不成?”
“是。”那奴才领了差事低头,不敢多说什么。
国公府二爷有心拉拢谢知韫,可谢知韫不从,手段法子都使遍了,也不见谢家有个松口,黄天贵胄,撂脸子掀桌也是常有的事儿,主子让抓,那便抓了。
等人出去,赵云袖又撵走跟前跪着的杜衡誉一众,她摸了摸平坦如常的小腹,长舒一口气,依在凳子上,整个人也慢慢瘫了下去。
她刚刚才收到自西边邵武传来的消息,楚阳晨死了,因办事不利,被那位尊贵无比的苏二爷亲手抹了脖子,楚家也是簪缨世族,精心栽培出来的儿子正是壮年,就悄无声息的被伺候的主子给抹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真真是可恶!可恨!他们从不拿看人的眼光看底下的奴才,永远站在云彩上,俯瞰众生。
赵云袖眼底闪过狠毒,忽然又笑,楚阳晨死了也不赖嘛,扆崋他死了也省的她再想方设法弄个孩子出来糊弄。
赵云袖在小腹轻轻拍打,一丝诡计浮在心头,给京都楚家的嫡长孙当娘,可比守在平江府这么个方寸破地儿争一个没有心的谢知韫要好过得多。
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有了主意,便开始物色月份合适的产妇,又寻安身立命之处,好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至于谢家?楚阳晨要杀谢知韫,跟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姨娘不过是个奴才,一应还不得是凭主子吩咐。
谢知韫大婚那日,是赵云袖选好了逃出平江府的日子,昨儿夜里知府衙门去韩家提人,吵吵闹闹人尽皆知,可怜韩老员外一把年纪半辈子清明,却碰见了这般事情。
韩夫人倒是性子泼辣了些,她娘家从前是屠户出身,家里兄弟又多,连带子侄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堵住了官府的人,韩夫人不知从何处弄了把关二爷的大刀,威风凛凛挡在门口。
知府老爷亲自领着人上门,赔了笑脸儿同韩家谢家商量,也不知道那谢三爷拿了个什么宝贝,给知府老爷偷偷观瞻一眼,竟吓得平江知府后退几步,差点儿没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领着一众差官回去。
然而这些,都不与她一个小小的赵姨娘相干,赵云袖放下车笭,将平江府的繁华与过往丢在脑后,她安抚似的拉住身旁孕妇的手,笑着哄道:“你只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我夫君早亡,泼天的富贵没个儿子继承,日后孩子跟了我,你且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被她拉住的女子瘦弱的过分娇小,细细的胳膊麻杆儿似的在发抖,她爹娘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她糊涂跟前街点心铺的小伙计偷尝禁果,结果做下祸事,那王八蛋却害怕的一个人跑了。
她娘要打死她,是这位神仙似的夫人救了她,夫人说接她家去养胎,等孩子落地,还把她送回来嫁人。
她爹收了夫人的银子,话都没说,就把她撵了出来。
女子怯生生点头,脸上皴红的皮面也有些羞怯,“神仙娘娘……我害怕。”
赵云袖笑,问她:“害怕什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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