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秀才高云麟后来回忆那样,先是拜见吏书,简单交谈之后,一些人被引进二堂前面的走廊看茶等待,而另外一些人则打回去。
在二堂前面,一个衙役守在大门最外面,大家现在外面看茶,听到喊声之后赶忙整理衣冠进入二堂。
杨轩坐在上,看对方自报名号见礼之后,开始非常随意的聊天,如家住那里,家里面有几口人,有多少地,每年田赋多少,乡亲们生活得如何,这次土暴子为何入侵,每亩良田田赋是多少,如果不加摊派会出现什么问题,衙役的收入如何?
这两天知县大人连夜审案的消息早已经在民间传开,在来的时候也早有心理准备,现在突然听到这些,高云麟屏住呼吸,趁着应答。
特别是田赋问题,不要说普通老百姓受不了,就是自己这个穷秀才也受不了,每亩田收到2钱银子,若再加上一些陋规,最后足足过3钱银子,这可相当于一担稻谷,几近地里出产的3成。
但如何解决这种问题,高凌云就犯愁了,思索良久,想到这一两百年民间开荒甚多,但若重新清丈,又担心激起民变。
在土地,在人口问题上虽然颇为谨慎,但对乡里面那些白役则深恶痛绝,这些人不但巧取豪夺的,听说有的一年能够搞近千两银子,有的房子修得比财主家都好,而秀才出身作为私塾老师每年除了12两纹银的聘金之外,只有学生逢年过节送一点东西而已。
杨轩最初问得很多,在别人说开之后,就很少打断,待对方说完之后,再简单交谈几句。
如此前前后后用了一天半时间,终于在接风宴前见了五十余名乡绅。
被接见乡绅兴高采烈的回到旅店,一个个显得颇为兴奋,这个知县年龄轻轻,不但和蔼可亲,而且还广开言路,让自己一吐胸中不快,内心舒畅甚多。
但一些小道消息更让大家兴高采烈,风闻三天前一个总旗的官兵赶往铁佛塘余二爷家里面,将余家底翻了过天。
余二爷过去是一个地痞无赖,自从十年前结识了前任知县,就在铁佛塘呼风唤雨的,短短数年功夫就起了大院子,买了几百亩土地,过着富豪生活。
短短不到七八年光景,余二爷不但置办了房子、土地等产业,这次光从余家就收出两千多两白银,触目惊心。
以余二爷为突破口,短短三天功夫,军队接连不断出动,逮捕了民壮班头,快班班头等衙役头子,收缴钱财更倍于余二爷。
(儒林外史写有的衙门衙役一年可以搞到一千两银子)
在古代地方是施行官绅共治,乡绅自治的。
由朝廷委派,依靠官府里面的官吏,衙役,在地方乡绅协助下治理一方的,这其中最不起眼,也盘剥最厉害的就是书吏衙役。
知县、主薄多为异地任职的外省人,不熟悉地方事务,而书吏衙役则不同,不但盘剥老百姓,更是敲诈勒索地方乡绅。
往日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相继倒台,乡绅一个个仿佛看到出头日子了。
有的则不以为然,过去是官员、衙役、乡绅共治结构,书吏衙役虽然为祸甚大,但那是因为官员一到地方两眼一抹黑。
但现在可不同,乃地方乡绅担任,在地方同窗好友甚多,更重要的是手中有千余精兵,乡绅要想出头,难上加难。
如同前世西方官员募款餐会一样,为了给新任知县凑齐程仪,每次新任知县上任,都会办这种接风宴,县城大小乡绅与会,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就是献出一份孝心。
西方人行为做事直接了当,直接叫募款餐会,但我们中国人则颇为含蓄,叫接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