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是各种明面上不显的进项,云今也是那时才知道,霍连不光从武,脑子也好使,光是改良烟墨,和药材商合作弄了个什么药墨,再由人捎到京畿去卖,就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家用不奢,外人看不出来。
有着这些积累,云今上手很快,只是她心不在此,算账容易走神。
豆卢氏在榻上斜倚着,啜了一口酪浆,拿银匙的柄在纸上点了点。
云今怔忪,旋即红了脸,“我算错了。”
“歇歇吧,老低着头脖子也会酸的。来,到阿娘这儿来。”
豆卢氏拉着云今的手,闲话了几句家常,如普通人家母亲关怀女儿一样,不会让人觉得像隔了一层的婆媳。
之前有一回长姐喝多了,和云今打趣说:“你别看阿娘现在的性子平和,见谁都笑吟吟,跟没脾气似的。其实啊,阿娘年轻时可不这样,和人谈个价能先把人气得直吹胡子,也能让人气完之后心服口服地让价。你要是那时候嫁进来,说不定会被阿娘气哭。”
云今倒是想到自己被齐氏气哭过几回。
那时霍连外任,每隔一个月互通一回家信,云今不好意思把这样的事拿来跟他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云今,”豆卢氏笑意盈盈的声音打断了云今的思绪,“你也知道,你长姐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你觉得她平日里待我如何?”
“嗯?”
云今一时没反应过来,“长姐…长姐对阿娘阿耶是极孝顺的,出门在外也想着你们,阿耶早年做了不少文书工作,手腕受累,长姐还从胡医那儿购得良方,为阿耶调理。我想着,长姐是将阿娘阿耶当做亲生父母来对待的。”
豆卢氏颔首,又听得云今说:“阿娘阿耶对长姐也很好,两位尊长都是心善的人。”
豆卢氏笑了,转而提起两个儿子,“大郎还好,懂事。二郎的话小时候还吃过元娘的醋呢,觉得我偏心,分饼都给元娘多些,我就说你比姐姐小这么多,肚里能装下多少饼?结果你猜怎么着?二郎直接拉着元娘的袖子撒娇,讨了饼来还跟我耀武扬威的,说姐姐疼他。”
云今听了直笑,很难想象小叔子有这么稚气可爱的时候。
末了,豆卢氏道:“就算不都是我生的,他们姐弟三个情谊倒是深厚,就算龃龉也是小打小闹,没有真正红过脸,实在难得。”
云今应了声,夸赞豆卢氏教养有方,得了三个能干又孝顺的儿女。
直到走出房间,云今总觉得豆卢氏今天话里有话,好像在暗示什么。但她实在天资有限,没能领悟。
也许是上了年纪,喜欢看儿女团结和乐?
正想着,在抄手游廊上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小厮。
“少夫人,门房处有个叫黄六的人,说是您师父遣来的。”
云今眉心一跳,面色微窘,“快将他请到偏厅稍坐吧,我随后就来。”
黄六也是在净因寺干活的工匠,这次跑腿绘声绘色地转达了云今师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