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什么?”
“只要,你再亲吻我一下,就现在。”
在医院二楼,露西·格兰杰轻轻地敲开了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从一大摞报告中抬起头来,肯特·欧唐奈说,“你好,露西,到这里来放松一下。”
“现在你一说,我是得放松一下了。”她一屁股坐到欧唐奈办公桌对面的大皮椅上。
“我约好拉布顿先生今天一大早就过来见我。”欧唐奈绕到办公桌对面,随意地靠坐在离露西最近的桌子角上。“要烟吗?”他拿出一个镀金的有浮雕纹样的烟盒。
“谢谢。”她拿了一支香烟。“是的,薇薇安的父亲。”欧唐奈给她点了火,深深吸了一口,香烟让她冷静放松了下来。她说:“她的父母昨天刚到这里来,他们自然很关心病情,但是他们对我一无所知,于是,我就建议拉布顿先生和你谈谈。”
“他来了,”欧唐奈小声说道,“我告诉他,在我看来他的女儿不可能移交给更好的医生了,因为在整个医院里,你是我最信任的医生了。我可以跟你说,他看上去很放心了。”
“谢谢。”露西发现自己对欧唐奈的话感到异常欣慰。
外科主任笑了。“不要谢我,这是老老实实的评价。”他顿了一下。“那个女孩怎么样了,露西?目前情况怎么样?”
她用几句话简单介绍了病史,告诉他,她的初步诊断还有活检情况。
欧唐奈点点头。他问:“在病理方面有什么问题吗?乔·皮尔逊的结果出来得快吗?”
露西告诉他结果尚未回报和延迟的原因。他略想了一想然后说:“嗯,我估计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没有什么是可以抱怨的,但是跟进一下乔的进度,我觉得不要拖过今天了。”
“我不会的。”露西瞥了一眼她的手表。“我打算在午饭后再去找一下乔,预计那时候他就有确切的消息了。”
欧唐奈做了个苦脸。“这种病一向都只能做到尽量准确。”他又想了想说。“可怜的孩子,你刚说她多大来着?”
“19岁。”露西看着肯特·欧唐奈的脸庞,在她看来,这张脸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倒映出他的思想、性情和同情心。她想他是崇高的,他自然地流露出来,因为这就是他。这让刚才他对她能力的评价显得更为温暖而意味深长。突然之间,犹如扑面而来的警示,露西发现自己过去几个月里,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她爱着这个男人,深深地、热烈地爱着他。过去她遮住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见的内心,现在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也许那不过是一种本能,本能地害怕自己会受伤害。但是现在,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好像摸到了自己的软肋。她害怕自己的心思背叛自己而显露出来。
欧唐奈抱歉地说道:“我们只能谈到这里了,露西,今天又排得满满的。”他笑了。“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她的心跳加快,情思澎湃。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欧唐奈为她开门的时候,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这不过是个随意而友好的举动罢了,其他同事也会这样对她。但是此时此刻,肩膀上的手似乎带着电流,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迷乱不已。
欧唐奈说:“露西,如果有任何问题,告诉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就顺道去看看你的病人。”
收拾好心神,她对他说,“我敢肯定她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我也一样。”然后,大门在她身后合上了,露西闭了闭眼睛,拉回她四处乱窜的思绪。
对薇薇安诊断结果的等待对迈克·塞登斯来说如同一场酷刑,深深地折磨着他。他天性开朗外放,平常一直被当作三郡医院医生里的活宝。过去,在住院医师宿舍里,哪里闹得越凶、吵得越厉害,就能在哪里找到他。然而在过去几天里,他却一直避开人群。一想到一旦出来的病理结果不好,那对他、对薇薇安意味着什么,他的整个心绪就像泡到了水里一样,潮湿而阴郁。
他对薇薇安的感情并没有动摇,如果有的话,也只是比过去更强烈了。在第一次和薇薇安的父母在医院见过面后,他们又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他希望自己已经把这个意思传达出去了。一开始跟预想的一样,拉布顿夫妇、薇薇安和他自己都感到有点束手束脚,言谈之间都有些许尴尬,时不时要说点儿客套话。本来这是夫妻俩见未来女婿的重大时刻,但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薇薇安的健康,凡事都得放到这后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迈克·塞登斯感觉自己已经被夫妇俩接受了,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任何其他事情了。
可是,回到拉布顿夫妇安顿的酒店,他们还是简单地谈了一下关于他和薇薇安的事情。身材魁梧的亨利·拉布顿把自己塞到酒店客厅的一个铺着厚垫的座椅上,问起迈克·塞登斯将来的打算,塞登斯感觉这些话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出于客套。他简单地告诉他们,在三郡医院完成住院医师的培训后,他打算去费城开业当一名外科医生。拉布顿夫妇礼貌地点了点头,话也就说到这里为止了。
当然,就婚姻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薇薇安似乎向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亨利·拉布顿提到一点,“这和之前她想当护士是一样的,虽然我们都有点儿拿不准,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之后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迈克·塞登斯曾表示希望他们不会担心薇薇安结婚太早。就在这时,安吉拉·拉布顿笑了。“我想针对这一点,我们很难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她说,“你看,我17岁就结婚了,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我们没有什么钱,但我们想办法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