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奴才打听明白了,丞相的仪仗是辰时末到的,蒋侍中率尚书台官员迎候,进武德门,已回了相府了。”真奴儿低下头,等着刘禅的示下。
半晌无声,只听见有些急促地喘息,之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朕,薄待相父……失了礼仪,无故让丞相失了尊重。”
真奴儿越发地垂了头,待刘禅平息了些,才略略抬起头来:“陛下放心,虽说,陛下此番没有去恭迎,可是,丞相却益发的光彩。”
刘禅转过头,瞪着真奴儿。
真奴儿笑了笑:“听人说,丞相的车仗未入成都,就有百姓夹道而迎,有的还摆了香案。直即像是迎着了神仙。在相府门口,丞相竟是半个时辰也进不去门呢。”
刘禅眯起眼睛,向后靠了靠,似是不愿意真奴儿的话直扑他的面门。
“丞相为何进不去?”
真奴儿掩了口又笑了一声:“众百姓争睹丞相的风仪嘛。又加之丞相一贯爱民如子,所以竟也和百姓们流连了起来呢。”
刘禅皱起眉头,仰倒在榻上,用双手垫在脑后,闭起眼睛。良久,他忽然一纵而起,迈到窗前,背着手,注目着御园中的风景。
真奴儿袖着手,用余光望着他。
刘禅冷笑了一声:“君子死于小人之口,可悲。”
冷汗立刻从真奴儿白皙的脸上渗了出来。不由自主一阵股栗。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奴才确无半句虚言。”
刘禅转过身,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苦笑一声:“其实不用你说,相父的民望如何,朕岂有不知之理?父皇在时,百姓尚知皇帝,可如今,却只知有丞相了。”
真奴儿大着胆子,咽了几口口水:“陛下圣明,奴才以为,丞相的民望也是先帝和陛下给的。没有先帝的信任,陛下的隆恩,丞相岂能如此?”
刘禅坐回榻上,拈起一只梅子,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让他吸了口气:“朕的隆恩?”他从鼻子里笑出来:“丞相的民望,与朕无关,当真是丞相的德行所至。”
真奴儿趋步向前:“可是,地从来就不可以大过天去。倘若一国之中人,只知有相,不知有君,岂不危矣?就是丞相无二心,天长日久,帝德不尊,众官何以心服?”
刘禅长叹一声,随即又笑起来,索性合身躺下:“不想这些了,想也无益,反正,我是惹不起相父的。”他翘起二郎腿,轻轻摇摆着:“你看,上,有先帝遗诏,说让朕以父事之。中,有满朝文武,视丞相如神圣;下,有合川子民,仰之如父母天地,朕——得过且过罢了。今日大错已成,来日朝日,向丞相请罪也就是了。”
真奴儿急道:“陛下,那丞相的兵符?”
刘禅闭上眼,笑容凝在脸上:“拿了丞相的兵符,交与谁?谁可当之?难道给你这个阄人不成?”
真奴儿讪笑着低下头,正这时,申屠执着拂尘进来,看着真奴儿愣了愣,一丝怨恨闪过眼睛,但是,他马上跪倒在御榻前:“启陛下,中都护尚书令李严有表。”
刘禅愣了愣,坐起身,接过表来展开,真奴儿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半晌,刘禅合上表章,面上现出狐疑之色。
真奴儿越步上前,申屠咳嗽了一声:“陛下,要不要宣蒋大人等进宫商议?”
真奴儿闻言,退后了几步。刘禅挥挥手:“没什么大事,你下去吧。”
申屠施了礼,又望了望真奴儿,倒退着出去了。
刘禅又打开表章:“真是,丞相方回,这觊觎兵符之人就现出来了。”
真奴儿抬起头:“李大人?”
刘禅点点头:“偏偏这个时候来,上表说,受先帝托孤之重,誓扶幼主,国有危难,当身先士卒。”刘禅笑笑:“这也太露骨了。”
真奴儿跪倒在地:“陛下,不妨就利用利用李大人。从今以后,就将兵权分一半给他,与丞相互相制约,陛下也好从中渔利。”
刘禅撑着腿,“互相制约……此为帝王制衡之术,用此也不为过吧……”他的眼神又迷芒起来。
俄尔,他以拳重重地击上大腿:“去,传杜琼进见。”
真奴儿烟似的出去,一出门,却被一支手拦住,申屠抖抖拂尘:“李公公。”
真奴儿一惊:“哦,申公公。有何见教?”
申屠围着他转了两圈儿:“我劝公公即早罢手吧,先帝明旨,宦官不得干政。”
真奴儿仰起脸:“小的岂敢?只是圣命在身,不能听申公公教诲了。”
说着欲走。申屠冷笑着:“你可仔细想着,你比曹丞相和周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