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学杭那苍白无力的左手腕被一圈圈层层叠叠、洁白如雪的纱布紧紧地缠绕着,仿佛这些柔软的白纱带想要将他手腕处的伤痛牢牢锁住。
而他左掌心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经过细致的处理后,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触目惊心。
然而此刻,在他左手腕上又多添了一道新的伤痕,宛如一条暗红色的蜈蚣蜿蜒爬过,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满满,我让人先送你回家吧,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陪着,暂时不回去了。”祁泠寒一脸凝重地看着许桑满说道。
方才他已经向医生详细询问过祁学杭的情况,得知他很有可能会在今晚或者明天苏醒过来。
因此,祁泠寒决定留在这里等待祁学杭醒来的那一刻。
许桑满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回应道:“好的,那我明天再来。”
她轻轻地走到病床前,凝视着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祁学杭,想到了当初她父亲也是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担忧和心疼,更多的是心痛。
但她还是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在许桑满离开之后,祁泠寒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祁学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绪和复杂的情感,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
他微微颤抖的手再次伸进衣兜,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张早已被他摩挲得有些微皱的薄薄纸张。
这张纸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对于祁泠寒来说,它却重若千钧。
因为这是祁学杭在割腕自杀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便已经写下的东西。
实际上,这份遗书有的是之前写过的,也有后来增添写上去的,来来回回修改了无数次。
而如今,它成了祁学杭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话语,是一份遗书。
【破碎的画笔与回不去的时光
——
从出生到现在,我感觉自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从未真正掌控过自己的生活。命运的洪流将我推向何方,我便只能随波逐流,毫无反抗之力。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掌控感的,恐怕就只有画画了。
画画,是我灵魂的避风港,是我逃离现实的唯一出口。在画布上,我可以肆意挥洒自己的情感,描绘出我心中的理想世界。然而,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在我这里却变得无比艰难。父亲总是冷嘲热讽,认为画画是不务正业,母亲也随声附和,劝我放弃这个“愚蠢的梦想”。爷爷对我更是视而不见,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而家族的期望,更是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早已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渴望自由,却无力挣脱。
后来,我回国了。本以为生活会更加艰难,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堂哥。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他理解我对画画的热爱,并鼓励我坚持自己的梦想。在他的支持下,我度过了一段无比快乐的时光。那六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我能真正享受画画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父亲的原因,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我和堂哥之间产生了间隙。我试图去挽回这段关系,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用了一些幼稚可笑的手段,但都无济于事。
慢慢地,我明白了,我和堂哥的关系永远也回不到六年前那样了。
我渴望得到堂哥的疼爱,渴望他能像哥哥对弟弟那样关心我、疼爱我。毕竟,只有他给过我一抹温暖的阳光。可是,在堂哥的眼里,我的这种想法却成了恶意的接近,他认为我只是想为了与他争夺家主的位子。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堂哥争什么东西。我只是想要他关心我,想要再次听到他叫我“小杭”。那个称呼,曾经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可如今,却再也听不到了。
我试图向他解释,试图让他明白我的心意,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对我的误解越来越深,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我感到无比痛苦和绝望,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甚至怀疑画画的意义。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难道,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想得到一点关爱,却会遭到这样的误解和伤害?
我感到自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孤独无助,渴望得到一丝温暖,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我知道,我和堂哥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我依然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我的心意,能理解我对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