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什么都吃,大抵是食肆老板最喜欢听的话了。
沈如意乖巧应声,然后便跟廖娘子一起安排这一桌娘子的餐食。
她们这边的冷碟和火锅菜品最好上,廖娘子飞快把这些菜都上齐,然后又端来夏日最适宜的雪泡缩脾饮,才道:“各位客官略等片刻,火锅锅底一会儿便上。”
她说完,也不在这一桌多盘桓,迅速便退下忙了。
她一走,这一桌食客便开始左顾右盼,观察这一整间食肆。
这间食肆是二月中旬开张,至此时约莫已有四月余。
其中一位圆脸的娘子便道:“其实刚开张时我来过一次,那会儿铺子里的食娘子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上菜传菜也少了些章程,生意太好,人手就显得不够丰足。”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么小的一间食肆,若是多雇些食娘子,怕是铺子里更没处下脚,如此反复磨合,适应铺子里的差事,才是正确选择,如此看来,他们做得很好。”
“上菜很快,基本不用等,夏日准备的香饮子也冰镇过,很是细致入微,且菜品摆放很有规矩,荤素交叉而来,这样无论坐在什么位置都比较方便。”
她们如此说着,却无人立即动筷,依然在评议这一间生意火爆的食肆。
另一个娘子便道:“你们看他们家挂的字画,汴京中有名的大家也有七八,甚至还有红泥客的文章,她们还特地请人誊抄了一份,直接挂在柜台后面,倒是聪明。”
红泥客可谓是老饕们心中的大家,是每一个汴京食客敬慕的食神,她的推荐,她的评议,甚至她哪怕提了这间食肆两句话,也会令食肆水涨船高,不仅在这条东汴河大街红火,也红火至整个汴京。
娘子们你说说,我瞧瞧,有的颇为满意,有的则微微皱起眉头,似是觉得还有什么不足。
就在这时,廖娘子领着顾婆子过来上热锅。
滚烫的酸汤锅在铜锅里翻涌,冒着酸酸辣辣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唇齿生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廖娘子上了铜锅之后,便道:“各位客官,待到锅中汤底沸腾,便可下肉菜,若是客官之前未曾用过火锅,我可为客官讲解。”
圆脸娘子便笑道:“我们用过的,你去忙吧。”
廖娘子便麻利退下了。
待她退下,又有个娘子开口:“这家虽是小店,但总让人感觉很是体贴入微,无论做什么都觉得舒服。”
是了,这种细腻,这份体贴,是需要食娘子时时刻刻关心食客的一举一动,一切以食客的要求为先,才能有这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娘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起看向年纪最长的娘子。
“姚老板,你说呢?”
姚老板垂眸看向桌上的美食,笑着开口:“咱们不如先吃?说到底,还要看口味到底如何。”
于是,诸位娘子们便迫不及待动起筷子。
最先用的自然是火锅,把又薄又嫩的羊肉片放入锅中,看它在汤中翻腾,待到捞出来,在料碟里那么一滚,放入口中时还带着烟气。
有的人喜麻酱,有的喜油碟,有的就喜欢这么干吃,品尝食物的本味。
无论怎么吃,这几位娘子们都下意识点头。
“倒是很讲究,肉选得极好,都是上脑,而且是小羔羊的上脑,很鲜嫩,不仅不膻,还带着一股奶香味。”
“刀工也很好,每一片都是肥瘦相间,大小一致,薄厚相仿,说实话,即便是生菜上桌,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精致漂亮。”
每一碟肉即便只卖十五文,因为价格低,分量就相对很少,但每一盘的摆盘都很用心,羊肉片如同盛开的牡丹,在盘子里摇曳绽放。
她们一边吃一边品,虽然菜叫得多,但每个人却把所有菜品都常了一遍。
“他们一开始烤鸭经常中午就卖完了,”圆脸的食娘子道,“那会儿我总要让人提前过来等,买回家去吃,若是来晚了就等不到了。”
“不过近来大抵是白案厨师请得好,后厨人手够了,如今出菜份数能翻倍,大抵还是能买道晚食时分,不过晚食时就少许多。”
“烤鸭和烧鹅都是我很喜欢的,尤其是烧鹅,那青梅酱是一绝,我自己也试过,做起来当真麻烦,而且只要一□□,鹅肉就容易过老过柴,很难嚼动。”
这几位娘子都是行家,只要听他们略说几句,便知道她们肯定都是行当里的人物。
沈如意倒是没过去偷听,这会儿已经到了午食末尾,食肆里不算太忙,她正捧着一本书来读。
这是裴明昉临走那日让闫管家送来的,都是孩童启蒙读物,每一本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但若要翻开来看,却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写满注解。
甚至裴明昉还特地了解过女儿的根底,大约知道她都认识什么字,注解写得十分浅显易懂,把书中几乎所有女儿不认识的字都给了标注。
沈如意看着厚厚的一摞书,简直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