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傻徒弟被人牵制在一旁,手上绑着绳索,即便神志不清,痴痴傻傻,却还是泪流不止,不断地念叨着:“师父……师父……”
花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露出白骨的膝盖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她的面庞,一半苍白,一半枯骨。
“现在是她最弱的时候,若让她恢复,后患无穷。”
“可她毕竟救了天下……”
“算什么救,这场灾祸本就因她而生,她不过是赎罪罢了!”
“没错!是我们耗费半生修为,齐心协力促成大阵!”
“杀了她……碎了她的神魂!”
“帝君,要怪就只能怪你太强了,只要你存在一天,这修真界便轮不到我们说话。”
“你的那些规矩道理,就一同随你而去吧,哈哈哈哈!”
“尊者,速速动手。若是赵掌门他们发现了,定不会同意咱们这么做的!”
“哼,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杂碎,不同意又如何?!只要花诺一死,我便是此间最强,是新任帝君!”
花诺笑了,因声带受损,那笑声格外阴森恐怖。
她看向徒弟,眼角落泪,她在想,是她错了吗?错在不该强大,又不该道心受损入了魔?
还是错在不该信任任何人,不该去管天下兴亡
?
亦或者,错在这一生太过刚直,压制罪恶,却令更加阴暗的种子生根发芽……
水至清则无鱼吗?
随着徒弟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她面前场景旋转颠覆,她看到了自己那具即便血肉不全,却依旧背脊笔直的身体,她感觉很累,缓缓闭上了双眼。
傻徒弟,师父累了,若有来生,她也想任性一回,只为自己而活。
然而,世间从无来生……
她的神魂就这般游荡在无妄海边,没有了生的意志,就算是化神修为,也会渐渐消散。
在她消失在天地间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一抹黑影,抱着魂灯,赤足走在海边。
那人身上衣服残破,发丝未束,神情还有些痴傻。
无数邪祟呼啸着冲向他,试图把他撕碎,但是他连眉头没有皱一下,只执拗低盯着魂灯,不断地念着她的名字。
这人是谁?花诺不记得了,她晃悠了十几年,神魂消散太多了,只剩下拇指大小的苗苗了,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忍不住想,这个人是傻子吧?是不想活命了吗?不顾邪祟撕咬,也要守着魂灯不灭。
她跟在那人身后,晃悠了许久,听着他碎碎念念,话不成话,句不成句。
他脸上不断流着眼泪,看样子真的被邪祟啃了脑子,人完全不清醒了。
花诺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慢慢地便开始觉很冷。
但鬼混不应该感觉啊,她这般想着。
她慢慢靠近那盏魂灯上温暖的火光,男子的面容也越发清晰,在他的名字呼之欲出之时,她看到那人捧着魂灯,穿过了一身血肉,嵌入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