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时间八月四日晨七时四十分(西贡时间晚七时四十分),马多克斯号发出电报说,来自一些身份不明的船只的进攻似乎已迫在眉睫。马多克斯号的情报来自国家安全局极为机密的报告,该局截获了北越的各种命令。一小时后,马多克斯号发出电报说已与三艘身份不明的船只建立了雷达接触。附近的美国航空母舰泰礼德罗加号派出战斗机援助马多克斯号和特纳·乔伊号驱逐舰。
乌云和暴风使夜色更浓,能见度极差。此后数小时内,东京湾一直处在混乱之中。马多克斯号和特纳·乔伊号报告说遇到了二十多枚鱼雷的攻击,他们看到了鱼雷的尾流,敌舰后舱的灯光,手电筒的亮光和自动武器开火的情景,还收到了雷达和声纳波。
由于形势紧张,赛勒斯·R·万斯和我与参谋长联席会议开会商讨应对之策。我们都认为,如果报告属实,那就绝对有必要对第二次无缘无故地攻击予以还击。虽然我们没有接受马克斯威尔·泰勒提出的对八月二日的攻击进行报复的建议,但我们认为,对停泊在公海的美国舰艇第二次无缘无故的攻击确实发生了,所以我们很快制定了动用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轰炸北越的四个巡逻艇基地和为基地供油的两个油库的计划。
上午十一时四十分,我与迪安·腊斯克、麦乔治·邦迪以及参谋长们开会研究我们的方案。我们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会议上继续讨论,午饭时又与总统、赛勒斯·R·万斯和约翰·A·麦科恩进行了讨论。
北越人对公海上的美国驱逐舰的攻击似乎很不合常理(他们这样做将使冲突升级),所以我们讨论了河内的动机。有些人认为34A行动是导致北越袭击我方舰艇的一个原因,但其他人认为34A行动效果极差,觉得这种解释难以成立。无论如何,总统认为如果第二次攻击能得到证实,即应予以迅速而有力的回击。
问题在于:第二次攻击真的发生了吗?
正如我所说的,攻击发生之时该地区的能见度极其有限,另外,第二次攻击的报告大部分是依据声纳做出的,而声纳常常是不可靠的,所以,是否真的发生了攻击,殊难确定。我因而多方努力以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我的要求,空军中将戴维·A·伯基纳尔在火奴鲁鲁数次召见小格兰特·夏普海军上将了解详情。
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二十七分,在马多克斯号上的德索托巡逻计划指挥官约翰·J·赫里克舰长向火奴鲁鲁和华盛顿发出了下述电讯:经检查发现,原来报告的许多接触和鱼雷攻击行动值得怀疑。反常的天气对雷达有影响,许多报告,可能是情绪激动的海军声纳兵做出的,马多克斯号上没有真正看到遭受攻击的迹象。建议在进一步采取行动前进行全面评估。
四十一分钟后,小格兰特·夏普打电话告诉戴维·A·伯基纳尔,尽管约翰·J·赫里克来了电报,但他本人“绝不怀疑”发生了第二次攻击。约翰·J·赫里克舰长在华盛顿时间下午两时四十八分发来另一份电报:“已确定真的发生过伏击。”
我亲自打了几个电话以便尽可能多地了解情况。由于事实真相在三十年以后的今天仍有争议,所以我想详细介绍一下我的几次对话(当时作了记录)。下午四时零八分,我通过专线电话问小格兰特·夏普将军:“最新消息是什么?”
小格兰特·夏普说:“先生,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表明确有其事……(敌方的)鱼雷快艇显然有伏击的企图。”他说:“最初确有伏击企图。”然而他也提到了“反常的雷达波”和操纵声纳的“年轻人”——他们“倾向于把任何噪音说成是鱼雷,所以,鱼雷肯定没有以前报告的那么多”。小格兰特·夏普说,特纳·乔伊号声称有三艘鱼雷快艇相撞,一艘沉没,马多克斯号则声称有一艘或两艘快艇沉没。
“难道没有任何无进攻行动的可能性吗?”我问小格兰特·夏普。他回答:“没有,我得说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说:“在确定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们显然不想这么做(采取报复性的袭击行动)。
小格兰特·夏普表示同意,说他能在数小时内得到更多的情报。
下午四时四十七分,赛勒斯·R·万斯和我与参谋长们开会审核有关第二次攻击的证据。下述五项事实使我们相信确实有过攻击行动:敌方的自动武器开火时,特纳·乔伊号驱逐舰被照亮了;一艘驱逐舰看到了鱼雷艇尾座的灯光;高射炮曾向飞临该地区上空的两架美国飞机开炮射击;我们截获并破译的北越电报显示确有两艘鱼雷快艇沉没;小格兰特·夏普上将认定发生过攻击行动。下午五时二十三分,小格兰特·夏普打电话告诉戴维·A·伯基纳尔,毫无疑问发生过对驱逐舰的攻击行动。
下午六时十五分,国家安全委员会在白宫开会。我介绍了支持我们的结论的有关证据,提出了我方的应对之策。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委员们都同意采取行动,总统授权动用我们的海军航空兵。
晚上六时四十五分,总统、迪安·腊斯克、参谋长联席会议新任主席厄尔·G·“巴斯”·惠勒将军和我会见了国会领导人,向他们介绍那天发生的事情和我们的回击计划。在解释我们回击的理由时,迪安·腊斯克告诉国会领导人,北越已经做出了进攻公海上的我方船只的重大决定,我们不应该把他们的行动视为偶发事件,我们必须在东南亚显示美国的决心,我们有限度的反应将表明我们不想与北越开战。总统对国会领导人说他打算向国会提交一项决议,要求国会支持美国在必要时在东南亚采取战斗行动。数位国会议员表示他们将支持这项要求。
晚上七时二十二分,泰孔德罗加号航空母舰收到了总统的空袭命令,数分钟后,第二艘航空母舰康斯特莱申号也收到了电令。华盛顿时间晚上十时四十三分,第一批飞机从两艘航空母舰上起飞。美国海军飞机对四个巡逻艇基地和一个油库总共进行了六十四架次空袭。我们认为这是一次成功的攻击,虽然有限度,但很适当,是对一次(或者两次)进攻美国船只事件的回击。
没过多久,关于事件本身就引起了争论。八月六日,几位参议员对我们关于事情经过的报告产生了争执。争论没有得到解决。几年后(一九六八年二月),参议院特别举行听证会以检验证据是否确凿,听证会也对政府的报告提出了质疑。
一九七二年,当时的国家安全局副局长路易斯·托德拉认为,截获的北越电报实际上指的是八月二日的行动,而我方却把它当成了八月四日的进攻令,一九六四年中央情报局负责情报的副局长雷·S·克莱因在一九八四年会见笔者时也持这种观点。一九六四年在泰孔德罗加号航空母舰上担任飞行员的詹姆斯·B·斯托克代尔——他在河内的一所监狱被关了八年,后来获得了国会颁发的荣誉勋章——说,他记得八月四日他飞临两艘驱逐舰上空时没有看到任何北越的炮艇,他认为那天未发生攻击事件。
这方面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今天。
一九六四年八月六日上午九时,迪安·腊斯克、厄尔·G·“巴斯”·惠勒和我来到参议院核心会议室,坐在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面前介绍八月二日和四日在东京湾发生的事件,并声援提交参众两院的国会联合决议。
迪安·腊斯克的发言是做了准备的,他一开始即强调:“促成这项决议的直接原因,当然是八月二日和八月四日北越对我国在东京湾公海上的海军舰艇发动了攻击。”他继续说,“目前的攻击……并非孤立的事件,而是共产党竭力征服南越……并最终征服和统治东南亚其它自由国家的一个步骤。”我接着详细介绍了两次攻击的详情,厄尔·G·“巴斯”·惠勒说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赞成美国采取报复行动,他们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采取行动是适当的。
委员们的问题集中在两个方面:在东京湾发生了什么事?
该决议将赋予总统在该地区动用军队的权力吗?
参议员韦恩·莫尔斯对我们关于东京湾事件的描述、我们的军事回应计划以及决议本身都提出了严重质疑:我坚决反对采取此项行动,我认为这是美国的一项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