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方面的判断是:首先,任何一个总统将以决议赋予的如此大的权力做些什么;其次,依据宪法,国会是否有权授予或撤销赋予总统的上述权力。“对上述两点,我均表赞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议员J·威廉·富布赖特发现他在误导别人,事实的确如此。在一九六四年八月六日的听证会上,他得到了迪安·腊斯克的确切保证(我认为他私下里也得到了林登·B·约翰逊的保证):在未与国会充分磋商的情况下,总统不会使用决议赋予他的广泛权力。但在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日重新检讨这件事的听证会上,他通情达理地为我开脱了故意误导国会的罪责。“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在故意欺骗我们”他说。参议员迈克·曼斯菲尔德、克莱本·佩尔和斯图尔特·赛明顿也做了相似的声明。
东京湾事件的根本问题不在于欺骗,而在于滥用决议赋予的权力。决议中的语句确实赋予了总统后来使用的权力,国会在一九六四年八月七日以压倒多数通过决议时也了解到那些权力的广泛性。但毫无疑问的是,国会绝对无意在未进行充分磋商的情况下,授权总统把驻越美军从一万六千人增至五十五万人冒着与中国和苏联开战的危险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并使美国对越南事务的干预持续那么多年。
国会与总统哪一方对美国军事行动拥有主导权的问题今天仍处于激烈争论中。这项斗争来源于宪法规定的模糊性。宪法规定总统是三军总司令,但赋予了国会宣战权。
一九九○年十二月海湾战争前,我在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就可能在海湾动用美国军队的问题发了言。此前几天,国防部长理查德·B·切尼断言,布什总统作为军队总司令有权把美国军队大规模投入海湾地区作战(我们最后向海湾派了五十万男女军人)。民主党参议员保罗·萨班斯问我对理查德·B·切尼的说法有何意见,我说我不是个宪法专家,所以不愿回答。参议员保罗·萨班斯认定我会否定理查德·B·切尼的说法,所以坚决要求我做出答复。
最后我告诉保罗·萨班斯,他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问题的症结不在于法律方面,而在政治方面:总统应该在未获得代表民意的国会赞同的情况下把我们国家投入战争吗(回击对我国海岸线的进攻的情况除外)?我说不应该,我相信布什总统也不会这么做。事实果然如此。在与伊拉克开战之前,布什总统设法得到了国会的支持(也得到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支持)。
布什总统是正确的。林登·B·约翰逊总统和我们这些为林登·B·约翰逊办事的人都错了。
第六章 一九六四年的选举及其后果
(一九六四年八月八日至一九六五年一月二十七日)
现在有许多人认为,林登·B·约翰逊总统推迟就越南问题做出决定是因为他想全力赢得一九六四年的总统的选举。有些人甚至断言他出于政治考虑而隐瞒了大规模扩大战争的意图——他想使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参议员巴里·戈德华特看上去像个战争贩子,而把自己打扮成爱好和平的理智的政治家。
即使林登·B·约翰逊当时有使战争升级的计划,他也从未对我讲过。我相信他没有这样的计划,他从未向我或参谋长联席会议表示他因为面临选举而希望我们在越南退缩不前。事实上,关于该做什么事,他的顾问们也未形成一致意见。
在此期间,南越的军事和政治形势急剧恶化,使我们更加难以做出抉择:要么避免直接的军事介入,要么阻止南越的沦陷。对摇摇欲坠的西贡政权应采取什么措施,我们之间产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这使我们举棋不定,使我们的政策混乱不明。我们对这个困难而危险的问题越来越灰心和绝望,这就像一条黑线一样贯串于我们的争论当中。
在一九六四年的竞选活动中,巴里·戈德华特在越南问题上一直坚持强硬路线。三月初他曾说,在越南的法国军队十年前在奠边府被包围之时,美国就应该投下一颗低能量原子弹摧毁进攻者赖以隐蔽的树林。第二天,他进一步阐述了这一点。他说,如果美国介入,就一定能“把战争推进到北越——我们十年前就应该轰炸北越,而不必用我们的生命去冒险。”不用说,这种好战言论使许多选民大为吃惊。
与此同时,林登·B·约翰逊总统似乎是稳健和谨慎的模范。八月十二日,他在纽约美国律师协会的演说中提到了越南问题,这是他较早的评论之一,在许多方面也是最富有内涵和创见的。演说词反映了执笔人高超的写作技巧(执笔人的姓名未做记录),但其中的信念无疑是总统的: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我们一直在努力建设充满和平和自由的世界秩序。
我们在危机和危险中生存了很长时间,我们几乎一致认定,美国关注对这个秩序的任何威胁……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已经懂得,我们不能再等待冲突的激流来侵袭我们的海岸。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侵略和动荡都将埋下破坏我们自己的自由和文明的种子。
我们坚持这么做是由于其他人难以理解的理由。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应该这么做。
友好的愤世嫉俗者和尖刻的敌人常常低估或者无视贯串美国历史始终的强大的道德力量。
当然,安全和福利是我们的政策核心。但是,我们的能量大多来源于道德意志。
强者应该帮助弱者保卫他们的自由……
每个国家都应免受其它国家的压迫。
人们一直在激烈争论林登·B·约翰逊总统的外交政策是否建立在道德基础之上。我毫不怀疑,道德因素的确影响着他和他的许多顾问(包括我在内)。但道德因素是否影响了当时的政府——或者是否在影响现今的政府,仍是一个极有争议的问题。实用主义者和政治现实主义者认为没有影响。我认为有影响,例如,我们避免对北越进行狂轰滥炸,不冒使用核武器的风险。在美国竭力确定其在冷战世界中的适当角色时,这个问题值得争论。
无论如何,在竞选的几个月和选举后的很长时间内,林登·B·约翰逊总统担心美国的右翼势力迫使我们更深地卷入印度支那,使我们与中国和苏联开战的可能性加大。为对付这种压力,他谈到了经常萦绕于他脑际的一些事情。例如,他八月份针对巴里·戈德华特说:“有些人迫切希望扩大冲突。他们呼吁我们派美国青年去做亚洲青年应该做的事……这种行动根本无助于解决越南的实际问题。”他说:“南越人有保卫他们的自由的基本责任。”
他在竞选过程中一再重申这个观点,从新罕布什尔到俄克拉荷马,从肯塔基到俄亥俄。
他当时隐瞒了什么吗?对我们这些幕后谋士来说,林登·B·约翰逊在越南的目标十分明确。“赢得战争!”他作为总统第一次与迪安·腊斯克、麦乔治·邦迪和我开会时说。他从未偏离过这个目标。但是我们未能向他表明如何以可接受的代价和风险去赢得那场战争。
他本来可以向美国人民讲述更多东西。我们当时未就向越南派遣战斗部队达成一致意见,一项在最低限度内动用美国空军的计划也争论了数月之久,我们越来越怀疑西贡能够被长期固守。总统从未公开透露过这些事情。如果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