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古风跟二兵感情深厚,跟他的小妻子汪眉儿也是感情深厚,开这个茶楼,还是司马古风的建议。他爱品茶,又不喜欢在家里品,就蛊惑二兵的小妻子汪眉儿开茶楼,开了,他捧场。茶楼开了到现在,他是最最忠实的一个茶客,可惜,他喝掉了二兵和汪眉儿不少茶,就是没跟人家结过一次帐,汪眉儿也坚决不让他结。前年三月一场春雨中,二兵老先生故去了,留下###汪眉儿和这个茶楼,清清淡淡。汪眉儿也不指望着靠茶楼挣钱,只当是个排遣寂寞的地儿。司马古风呢,二兵先生离世后,他来得比以前更勤,有时来了会呆坐一天,脑子里尽是跟二兵这一生的事;有时呢,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坐在自己的心境里。世事这东西,能把人心弄得很暖,也很凉。暖暖凉凉间,爱恨情别有时还真让人无法品尝。
林雅雯来到同心阁,司马古风已等在望月亭。望月亭临窗,是同心阁阳光最充足的一间。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披在司马古风身上,映得他越发有了某种光。是的,光,林雅雯常常觉得,司马古风身上有种光,那光能照亮女人的心,特别是她这种有抱负有思想但又常常困惑的女人。大约,汪眉儿也有这份感觉,要不,她怎么老是凝着双眼朝他呆望呢?
林雅雯的记忆里,汪眉儿至少凝望了司马古风十年。有时她觉得这一对老人很怪,明###里都有对方,就是不说出来,像一对石狮子,坚守在友情这座桥上,宁肯望穿秋水,也不错越一步。有时呢,她又很迷惑,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她把他们想俗了。
恍然间,她又想起一幕,也是在同心阁,也是在望月亭。那时二兵先生还活着,有天司马古风打电话,让她马上到这里。那口气十万火急,林雅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扔下手头的工作就往同心阁跑。结果,却让她啼笑皆非!
原来是二兵先生为了汪眉儿,跟他吃醋!两个人本来在品茶,二兵先生也嗜茶如命,要不然,也不会开这茶楼。两人原本在谈一副画,有位香港画家来大陆交流,在同心阁作了一副画,画中一把铜壶,一个淡如茶的女子。不用猜,那女子就是汪眉儿。两人先是围着香港画家说了一阵,话题转到汪眉儿上。其实香港画家只是个引子,画也是引子,汪眉儿,才是他们要谈的。于是围着画,围着那淡如茶的女子,道了起来。二兵先生说画得不像,眼神不够,眉儿的眼神像江南四月的雨天,迷迷濛濛,一辈子望不穿。司马古风先是同意,后来就不同意了,说画得像,不只形像,神更像。“什么江南四月的雨天,她跟了你一辈子,你居然把她看得这么灰暗,眉儿这眼神,像沙漠五月的蓝天,清澈,透明,让我想起了新疆的葡萄。”
“不像。”二兵先生道。
“像。”司马古风道。
“不像。”
“像。”
“我说不像就不像!”二兵先生声音高了。
“我说像就像!”司马古风声音也高了。
“我的老婆,我还不了解?”二兵先生愣愣地瞪住他。
“那倒不一定。”司马古风慢条斯理,边说还边呷了口茶:“香,味淡,却浓。”
女县长 第三部分 第五章 都是青春惹的祸(7)
“你说谁呢?”
“说茶。”
“我听着不像。”
“那你说我说谁?”
“你自己清楚。”二兵先生恨恨的,猛灌一口茶。
“让人回味啊。”司马古风不理他,煞模煞样又品了一口,道。
“我就知道你心术不正!”二兵先生猛地起身,然后又坐下,坐不住,道了句:“我怎么会交你这么一位朋友呢?”又起身,像要离开。司马古风不理他,沉醉在自己的境界里,微闭着眼,很有滋味地回想着。那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情。
“你这人,我无话可说!”二兵先生没走,被他的神情气坏了。
“那就不说。”他仍然没有睁眼,沉醉得不肯醒来。
二兵先生想了想,恨恨道:“得说,说清楚!”
“什么?”他睁开眼,故作吃惊地问。
“你的人品!”
“我人品怎么了?”他突然就跳起来,“我人品怎么了?!”
“成问题,很成问题!”
“你才有问题!”
两个人真就吵起来,吵得好凶,自始至终,谁也没提汪眉儿,但都清楚,为什么吵,为谁吵,吵什么。最后,二兵先生败下阵来,揶揄道:“吵架凶不顶用,你的目的不会得逞!”
“我有什么目的,我有什么目的嘛?!”司马古风急了,很急,竟忘了自己是斯文人,一把抓起茶杯,重重弄出一声响。
“显形了吧,装了半辈子,装不住了吧?”
“我装什么了,我有什么可装!”
“你清楚,问你自己!”
“我很坦荡!”
“自己说了没用,得做得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