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着一剑杀了裴望初的冲动,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裴望初从容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袍为谢及音披上,谢及音坐起来,兀自扶着额头冷静了一会儿。
“巽之,你先出去。”
落在谢及音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谢及音没有看他,垂眼道:“出去吧。”
裴望初极轻地叹了口气,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声道:“我就在外面,殿下。”
他披衣往外走,路过崔缙时,听见他极其不屑的一声低哼。
谢及音踩着木屐披衣下床,背对着崔缙,慢条斯理地将扣子一个个系上。崔缙负手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垂若月下悬瀑的长发上,黑暗中也见浅光如流,其实分外美丽。
想起刚才她的发丝与裴望初缠在一起时那一幕,又觉得格外碍眼。
“驸马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谢及音整理好仪容,走到宫灯前,拾起火折子点亮了宫灯。
“有事,不过算不上急事,”崔缙的目光追随着她,声音冷淡道,“反正无关我的死活,殿下不领情,我有何必急人所急。”
谢及音瞥了他一眼,“你有话就直说吧。”
“怎么,耽误你们寻欢作乐了?就一刻也歇不得?”
谢及音颇有些烦腻地蹙了蹙眉。
崔缙上前一步,“我冤枉殿下了吗?您刚在陛下面前撒下弥天大谎,转头就与他花天酒地,将陛下的警告作耳旁风……看来是这一耳光,没让您长足记性。”
谢及音下意识侧了侧头,将红肿的左半边脸隐在背光的地方。
“是张朝恩告诉你的?”谢及音问。
“除了他,宫里还有哪个可怜你?”崔缙道,“你在陛下面前说关于河东郡苛税的言论是在街上听到的,他特地来请求我,让我从刚抓的河东反贼那里逼一份口供出来,免得陛下问起时穿帮,再疑心你撒谎。”
谢及音道:“为了这件小事,竟也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小事?因一句失言株连九族的事还少吗,”崔静冷笑一声,“在殿下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是你那裴郎的欢心,还是——”
“崔青云,你适可而止,”谢及音蹙眉望着他,语气颇为不耐,“又连累不到你身上,哪天本宫遭了殃,不正好成全你与阿姒吗?”
崔缙一噎,心中更加气闷。
他好心好意来提点她,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崔缙冷笑道:“我自然盼着能与你好聚好散,只怕到了那一天,你能成全我,却保不住裴七郎。你现在待他越亲近,他就会死得越快,到时候,血可不要溅到你自己身上。”
他冷眼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谢及音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只觉一阵寒意自后脊升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