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人给他说亲?”
“有啊,他以前在老家,可得算得上是个大地主,又有学问。人长得也精神,性情又好,就跟小说里走出来的公子一样。”说到白琼,她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当初说亲的快把门槛踏破了。你是没见,那些人,能排出二里地去。”
“然后呢?”
“然后?那时候我爹不是没在么,他就拿我当挡箭牌。跟人说什么自己有孩子了,什么老婆刚走,什么自己是在是伤心,没有再续的意思。”
“你跟他都不一个姓,他这么说还真能有人信呐?”
“他说自己倒插门,孩子跟他妈姓。嘿嘿,你是没看他那个时候,装的可像了。有阿姨找他,他非得拉着我去,还嘱咐我一定要撒泼打滚,骂他是个负心汉,有了新媳妇就不要我了,反正闹得越厉害越好,一下就搅和黄了最好。”
陆鸿文听了噗嗤笑出声,“让你去搅和,那还真的是挺恰当的。”
“你说什么?”秦攸仪俩眼一瞪。
就在他俩在屋子里说说笑笑的时候,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段哼唱。
“……子胥逃出樊城地,思亲叹国一夜就白了须。出离了龙潭虎穴偶遇浣纱女,吹箫吴市换龙衣……”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了,秦霜从外面进来,“哟,都在呢?”看他的打扮,厚厚的貂皮大衣,毛帽子,皮手套,肯定是出去串门去了。“你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你年轻时候的事呢,还有白叔怎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秦攸仪翻了个白眼。
秦霜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我比较混,小陆你可千万别学我啊。”
“你也知道你不行啊,看我白叔多好,人也好,戏唱的更好。”秦攸仪说着不怀好意的挑挑眉毛,撺掇陆鸿文道。“哎,有机会你上台去看白叔唱戏啊,可比你坐在台下过瘾多了。”
“小陆你看看,我就养了这么个闺女,天天胳膊肘往外拐,啧啧啧。”
秦攸仪看见了秦霜手里抱着的坛子,问道,“哎,你那拿的啥?”
“洋酒。”说着把坛子往桌上一放,掀开坛口的红布塞子,一股发酵过的香甜味道就飘了出来,“赵厅长的夫人给的,说是挺好喝,让咱们也尝尝。”
秦攸仪凑上前去,闻了闻,是葡萄酒。但是这坛子,黑不溜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酿酒坛子,装洋酒看着实在是有点磕碜了。“谁家洋酒搁坛子里的,那谁,”说着指了指陆鸿文,“你去厨房弄个玻璃瓶子来,咱把它倒一下,搁到酒架子上去。”
“啥样的瓶子啊?”陆鸿文问。
“就酒架子上那样的……方的……拿个亮点的,好看。”秦攸仪边说边比划着。
秦霜打断了她,“他能知道你爱用哪个么?你自己去看去,省的一趟一趟的支使人。”
秦攸仪只好自己跑到厨房去,从一堆瓶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个上宽下窄的方形酒瓶,侧边带着菱形的花纹,上面的瓶塞子比较大,也有花纹。被太阳一照,在地上投下一道一道的光,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另一个手里又倒着拿了三个高脚杯,用指头倒勾着腿儿,拿进堂屋里来。
酒从坛子里缓缓地倒进玻璃瓶里,一股酒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略有些浑浊的琥珀色液体在瓶子里十分喜人。酒比较多,玻璃瓶满了一大半,坛子里还有不少,就又把坛子封上,先这么存着,什么时候喝完了什么时候再倒。
秦攸仪晃了晃瓶子,满意的看着自己挑的这一套,“咱们应该再买点奶酪,我跟白叔一边下棋一边吃。”
秦霜摆了摆手,“你可得了吧,那玩意腥不拉几的,哪有人吃啊……你说你白叔怎么不教你点好,净弄些洋玩意儿,不好吃不说吧,还贼贵。”
“那啥好吃?”
“红烧肉啊!”秦霜跟白琼异口同声的说。
秦攸仪听了,一脸鄙视,“两个土老帽。”
“你是没去店里看,那玩意我跟你说,买的净是你这种新式人儿。以为吃点什么新鲜玩意就是进步了,就要追随发达国家的脚步了,你们这就是让钱烧的。”看着秦攸仪对他撇嘴,秦霜赶紧找补,“你就是实在想吃,买点奶豆腐不行吗,味儿差不多,价钱才是奶酪的十分之一。”
“奶酪是什么啊?”陆鸿文小心翼翼的问。
“好吃的”秦攸仪一边说,一边给三个人分别倒了一杯葡萄酒,“尝尝。”自己先喝了一小口,一股葡萄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股灼烧感,顺着嗓子一路滑了下去。她砸了咂嘴,“这得存了有些日子了吧,还挺有劲啊……这可得买点味道重的奶酪,不然都被酒盖过去了。”
“小陆你别听她瞎白话,”秦霜说,“那玩意死贵又难吃,就是那蒙古人的奶豆腐,让洋人做出花来了。他们有事没事爱夹个面包,配个菜。什么白的黄的浓的淡的一大堆,运气好呢能吃到那没滋没味的,运气不好呢,那你就吃到了西洋的臭豆腐了……你要愿意吃,等过完年开门了让欢欢买去。包你吃了一次就不想吃第二次。”
“你这还出过国的人呢,居然不懂得享受。”
“啥美食啊,没滋没味的。我跟你说,我这辈子就好一口大米饭配红烧肉,啥东西都不能比红烧肉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