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逸之看向纳兰明轩的眼神,却蓦地变得恍恍惚惚起来,便是那笑容,那有棱角的面孔,都显的模模糊糊起来,眼前似乎被雨冲刷的也变的入水波一样流动着。
林逸之感觉纳兰明轩的确是在冲他笑,甚至在冲他大声的说着什么,可是在耳中只有嗡嗡的轰鸣,那轰鸣话音,似乎渺远无比,便是半个字也听不真切了。
林逸之苦笑一声,看来是醉了。
也许是真的醉了,乏了。恍恍惚惚之中,林逸之感觉一股巨大的困倦袭上心头,眼皮似有千斤的重担一般,再也睁不开了。
下一刻,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下,眼前连黑暗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无可未知的空白。
纳兰明轩将林逸之抱在怀里,缓缓的放在方才那参天的大树之下,然后痴痴的看着幽暗的苍穹,又低头看看熟睡的林逸之,眼光闪烁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这山前的周遭早已被寂静笼罩,那大笑与恸哭早已不复存在。
山前那一排排隐在树丛中的房屋也早已没有了光线,那些新来的弟子怕是早已入睡了。
只是这满山风雨,有多少人知道?
忽的,那排本已暗下的房屋后排的一扇窗户竟亮了起来。昏黄的油灯一明一暗,竟有丝丝的诡异。
这是欧阳越的屋子,莫非他起来么?
屋子不大,陈设如林逸之那间屋子一般简单,石桌石凳石床,再无他物。
欧阳越在油灯之下之下,石桌之旁久久的坐着。那神情之中竟没有一丝睡意,眼眸之中还有一股灼灼的焦急之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这神情,早已不似白日那般毛躁傲慢,那骄横的神情竟也踪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无法掩饰的焦急,还有夹杂着一股重重的不安。
他不时的朝窗户的方向看看,似乎希望窗外有什么动静,可是那股希望的神情之中还有点点的恐惧。
也许是枯坐的久了,等的急了,他忽的站起身来,在这个不大的屋中来回的踱着步子。
忽然,那窗户猛的一开,冷风扑面而至,瞬时充斥了整个屋子。便是那盏油灯也顷刻之间熄灭了。
欧阳越伫立的整个空间,一片漆黑。
“他娘的!……什么鬼天气,明明是夏天,怎么还有这么冷的风!……”黑暗之中,欧阳越传来一声叫骂。
好不容易摸着火扇,欧阳越一脚深一脚浅的朝桌上的油灯处摸去。
“噗通——”一声,黑暗中,又把石凳踢到,脚顿时觉得一阵生疼。
好不容易,欧阳越才把油灯点着,屋中又亮起昏黄的光芒,看得真切,欧阳越正自呲牙咧嘴,脸上一副非人的样子。
不经意的一低头,他竟看到了地上有一物,那东西映着油灯闪闪的发着金属亮光。
欧阳越神情巨震,迅速的走过去,弯腰将那东西拾起,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借着屋内昏黄的油灯看去。
却是一个三尺大小的,不知什么材质铸成的令牌,那令牌的正中,竟然刻着一只九头如巨蟒一般的怪物,圆睁怒目,吐着信子。
整个形象,如同活物,竟给人一种一不小心,这九头怪蟒就要飞出这令牌,狠狠的撕咬而来的感觉。
欧阳越一连看了好久,忙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吹灭油灯。
“吱——呀——”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欧阳越已经熄灭灯光的房前传来。大概又过了一会,那门竟然缓缓的开了,一个黄色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从这门里悄悄的移动出来,然后缓缓的将这门虚掩了。
下一刻,这身影三晃两晃,已然消失于无边的黑暗雨幕之中……
而,刚才欧阳越的屋中,此时,早已人去楼空。
离忧山,离忧教外围的崎岖山道之上,早已泥泞不堪,雨水混着污浊的泥水,顺着山道不断下滑。
而这周遭,也是古木参林,乱草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