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浅扶额叹息,刚才那个娇滴滴的美妇人哪儿去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嗓门泼妇?
蝶舞和铁木卓等了良久,没有任何人现身,也没有任何异常声响。这时,一只倒霉的夜鸟扑棱棱飞过,蝶舞一枚飞镖扔过去,夜鸟瞬间毙命。蝶舞算不上绝顶高手,但身手也不弱。娇滴滴的美人能有这样的身手,实属难得。
“好了,别疑神疑鬼,哪里有什么人?他纵然身份高贵,可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铁木卓说完,扬了扬马鞭,匆匆赶路。蝶舞的疑心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她回头望了望平静的夜,始终难以放下警惕。
跟了一路,太阳初生时,到得一处小镇。镇口立有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刻着三个大大地字——清河镇。
盯着石碑,白浅浅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人面若娇花,皮肤水嫩润白,乌压压的青丝斜插粉色流苏,喜欢着一身粉色百褶裙,腰间佩戴上等翡翠,走起路来叮叮作响。她抬眸,她凝思,她娇笑,她怒,皆如诗如画。难怪,李锦洛会念念不忘。
白妖妖,白家大小姐,却不是嫡出。人如其名,妖艳如花。前世,她白浅浅就栽在她手里。白妖妖的娘,也就是如今白府的当家夫人葛氏葛绵绵就是清河镇人。自古美人出清河。也只有葛绵绵那种出生在美人窝里的女人,才能生出那样漂亮的女儿。
葛家,原本只是清河镇小门小户,若非攀上离月城白家,怎会有后来的繁盛。今日若不是时候未到,白浅浅真想到葛家去瞧一瞧,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养出个漂亮女儿了不起么?依靠女婿家光耀门楣值得大肆鼓吹么?白家的家底,追根到底,是她白浅浅的!
清河镇不大,长长的青石板老街上,乡亲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几十家店铺前生意寥寥,掌柜悠闲地靠在摇椅上,静候生意。这里的人不关心谁家开了几家店,谁家死了几个人,他们只关心嫁娶。谈论的话题也聚焦在新娶回的媳妇,初长成的女儿,谁谁谁姿容出众,谁谁谁丑陋无敌。
蝶舞原本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可到了清河镇,一颗心顿时跌至冰点。别说尚未出嫁,水嫩嫩的小姑娘,就是那些生儿育女的妇人,她都比不过。她盯着蹲在河边洗衣的两位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两位妇人虽一身素色长裙,随意地挽着长,但那婀娜的身姿,白得过分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无不透着撩人的风情。
回头一看,自家汉子铁木卓正盯着洗衣妇人,双眼睁得老大,甚至还吞了吞口水。蝶舞怒火烧起,却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惹恼铁木卓,真把她给休掉,这镇上多的是美人,“相公,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别滞留在这小镇上。”
铁木卓拉了拉缰绳,示意老马停下,兀自翻下马车,将缰绳系在河边柳树上,“我们赶了整整一晚的路,你不饿,我的马还饿呢。”说完,朝对面一家客栈走去。客栈很小,摆着三张方木桌,掌柜和店小二皆系一人。见有客人,掌柜迎上前来,“客官吃些什么?
“一壶黄酒,半斤牛肉。”铁木卓的双眼,滴溜溜地盯着街面上不时走过的窈窕身影。
掌柜满脸笑意,“这位客官是初次到我们清河吧?”
铁木卓点了点头。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神仙地方,他早就来了。
掌柜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清河的女人,一个个嫩得出水。老祖宗说,咱们清河出美人,靠的是那清河水。捧上来喝一口,清甜可口,沁人心脾。十里八乡常常到清河担水回家,祈盼着养出标志的女儿,将来嫁户好人家,娘家也跟着沾光。可说来也奇怪,咱们清河的女人喝了清河水,越美艳,而外地人喝了清河水,却是半点功效也没有,你说怪不怪?”
铁木卓笑道,“哪里是河水的缘故,分明就是上天偏爱清河镇。”
掌柜提来一壶黄酒,说道,“客官,请慢用,牛肉很快就到。”
蝶舞恨恨地跺了跺脚,进了客栈,在铁木卓身旁坐下。
牛肉很快端了上来,铁木卓和蝶舞慢慢用起餐来。
白浅浅靠在柳树上,盯着马车上的木箱,看到木箱轻轻晃了晃。宫奇小兄弟,你终于醒了!怎么样,现在滋味不好受吧。活该!要不是遇上我,你这次就死定了!
白浅浅瞧了瞧满街的美人,忽然,一道身影进入眼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葛悠悠,我不找你,你倒主动送上门来了!七年前那一脚,白浅浅可是印象深刻。
那年,白浅浅八岁,葛悠悠八岁。同样都是八岁,却一个如云中仙子,一个如土中蝼蚁。葛悠悠到白家做客,受到白家上下热情款待,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朱色圆木大卓上,吃着各种精致菜品,葛绵绵不知说了什么,卓上笑声一片,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而白家,正儿八经嫡出的白浅浅却只能躲在墙缝里,透过一缕微弱的光,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只一眼,她便记住了葛悠悠。一个外人入了白家,倒成了座上宾,而她,顶着白家的姓,白家女儿的名头,只能缩手缩脚生活在破旧小屋里,生活在僻静角落里,生活在白家众位庶出女儿的阴影里。
第二天,白浅浅在花园僻静处绣花。因着貌丑的缘故,她前世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卑怯的。此处凉亭外,枝枝蔓蔓地缠绕着三角梅,花开时节,红花似火。葛悠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就是白浅浅?”
白浅浅不理会,继续绣花。
葛悠悠一把夺过手绢,瞧了瞧上面的三角梅,出咯咯的笑声,“就你这技法还想绣三角梅?哈哈哈,真是好笑,也不看看你长什么鬼样。便是你绣得再好,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说完,一扬手,将手绢丢进了湖里。
眼看着手绢入湖,白浅浅急得几乎快哭出来。一手抱着凉亭圆木柱,一手往水面探去,想把手绢捞上来。手绢是上等蜀锦,是她从娘的箱子里寻出来的。就在她的手尖碰到手绢时,葛悠悠一脚把她踢下了湖。
惹事后,葛悠悠迅逃离现场。
现在想来,白浅浅真恨自己前世太懦弱,竟被这小妮子欺负。若非府里哑巴下人阿奴恰好经过,将她救上岸,或许,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