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再度开口时,声音变得全无力气,“不必了。明天能回来?”
“没问题,一天足矣。”
可我终究没兑现承诺。
三天病假结束后我也没回去。
完全失去联络后的第五天,公司人力部门终于报警,警方开始正式的立案调查。从那天算起,我在世人眼里失踪了一个月有余。
挂断部门主管的电话后,我离开机场,钻入地铁,一路赶到市中心。
地面上的雨仍未停息。
淅淅沥沥,执拗得惊人的雨。出机场时短暂消停了,转眼间却又夹带着低矮的云层卷土重来,有如纠缠不休的推销员。
根据导航提示,此行的目的地距离地铁站出口仅百米——一座20多层高的写字楼。楼体崭新,玻璃幕墙在连绵阴雨中也熠熠生辉。门口大大的装饰着烫金logo(银信集团)。
一进门,就听见十多个人吵闹不休,高喊着要见银信集团的负责人。七八个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组成人墙,将电梯间入口挡得水泄不通。
我避开人群,绕前台转了一圈,猛然望见墙边一位栗色波浪卷发的美貌女子。她身穿得体的职业装,手持对讲机,冷静观察着争吵局势的发展。神态全然看不出新人时代曾有的那份青涩。若不是胸前工作牌标有姓名职务,我几乎无法确信她是自己曾经的下属员工。
我向女子搭话并说明来意。她摆出不加修饰的冷漠,“没预约,恕不接待。”
“是我,原先公司负责投资业务的。”
她面露困惑,细细审视我的脸,旋即有如冰山初融般绽放笑容,“原来是秦总啊,瞧我,居然没一眼认出来。您真是好久没来公司露面了。”
“那边在吵什么?”
“任何生意都有吹毛求疵的客户。”她含糊其词。
我没追问下去,毕竟不是为了了解公司经营状况而来的,“我找刘北安,他没出差吧?”
她按下对讲机按钮,低声交谈几句,随即让安保人员让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刘董在办公室等您。”
位于七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像卡耐基音乐厅般宽敞。设计却意外的干净流畅。
地面铺浅白色大理石、棉麻布地毯,与亮黄色沙发形成撞色。包豪斯风格的办公桌,放有釉色花瓶和imac一体机。墙上挂着素色线条构成的后现代抽象画——马克·帝格朗尚的风格——可能就是真迹。南面的落地窗取代墙壁,直面街心,却听不到一点噪音。
刘北安从办公桌旁起身。与五年前最后一次见相比,他的模样变化相当大。身材刀砍斧斫般瘦削下来,赘肉几乎完全消失。
“一大早就贸然上门,打扰了。”我首先致歉,“忘了事先知会一声。”
“怎么会呢?”他握住我的手,力度恰到好处地捏了捏,“老友重逢,无论什么时点都值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