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朱公子少年英雄,韵儿若是能找他作夫婿,也算是不辱没了她,我也算对得起她娘了。”唐延雄自然一下子领会了沈园雪的背后之意,心道。
他这几天找唐韵了解朱文羽的情况,在说话之中也已看出唐韵一提起这朱文羽说话就有点吞吞吐吐,脸颊红,那种小女儿家情态以前从未见过,分明对朱文羽已是心有所属,只不过没有听说过朱文羽有没有订过亲。况且这唐韵这两年总在江湖上行走,三代弟子中另外再找一个合适的人跟随朱文羽也并不容易,再者南宫世家的南宫灵跟随朱文羽日久,唐门若再派个寻常弟子,只怕也比不过南宫灵和朱文羽之间的兄弟之谊,便差了一层了。朱文羽身兼朝廷和武林的多重关系,日后在武林之中必定大放异彩,乃是个极重要极特殊的人物,若能与他形成良好关系,对于将来唐门在武林中的展,光大门楣乃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派唐韵跟随,倒是一招妙棋,因利就便,能成好事那是最好,即算不成,以女子身份也至少可与南宫灵朱文羽之间的兄弟情份一较长短,至于朱文羽若是早已订亲或是两人情意不合,那便是天意了,也勉强不得的。“只望这位朱公子在家中并未订亲。”唐延雄心中暗自琢磨。
沈园雪却是心中有数,这几日和朱文羽聊天,早已旁敲侧击地打听到朱文羽并未订亲,安排唐韵在他身边实是别有深意:“好吧,那就这么定下吧。韵丫头,你随朱公子行走江湖,切不可任性刁蛮,须得尽力协助朱公子完成大事。”
“是,奶奶。”唐韵起身微一曲膝。
“朱公子,我家韵丫头从小被我宠坏了,刁蛮任性,若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朱公子不用客气,只管代老身管教管教才好。”
听到“管教”二字,唐韵突然想起那次黄河岸边黑店受伤,被朱文羽一巴掌打在屁股上的事,脸上更是又是一阵通红。
朱文羽听沈园雪说居然要唐韵随自己行走江湖,代表唐门协助自己对付黑狼帮,心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呆在那儿不知所想,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担心,惊的是唐老太太居然放心把唐韵亲手交到自己手上,喜的是以后唐韵天天都会陪在自己身边,虽说以前和这臭丫头几次别扭玩笑,但她的影子却也不知什么时候已深深印入脑中,今后能天天和她相处,实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至于担心的则是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黑狼帮更多的内情,但连“九曲香”黄金蝶,“南海叟”刘海棋,“残月钩魂”张千山等响当当的人物都身属黑狼帮中人,这黑狼帮的势力绝不会小,对付他们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免不了会有许多危险,若是唐韵因此受到什么伤害,自己可是万死莫赎了。
朱文羽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儿都有,正愣之间,突听得沈园雪的话,忙躬身道:“不敢不敢,唐韵姑娘久走江湖,武艺群,实是极大的助力,多谢老夫人,晚辈自当尽力照应,绝不会让唐姑娘受到丝毫的委屈。”
“武艺群,你是正话还是反话?谁不知道你刚才和六叔打个平手。”唐韵在一边嘟着嘴嘀咕道。
唐韵虽然声音极低,但堂中就坐的唐延虎南宫灵等人哪一个不是内功深湛的一流高手?俱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唐延虎正喝茶呢,一听此话差点把一口茶喷了出来,沈园雪和唐延雄相视一笑:“有戏!”南宫灵则在一旁憋得肚子都快笑破了,朱文羽则被弄了个满脸通红呆呆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道:“乖乖,臭丫头真是惹不起。”
“呵呵,那就让朱公子多费心了。”沈园雪含笑道。
“朱少侠少年英雄,武功了得,却不知师承何人?”旁边唐延虎问道。他在比武之中未曾试出朱文羽的武功来历,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输了一招心头自知,虽并无嫉妒怨恨之意,但毕竟有点不甘心,此时趁机干脆明言直问。
“晚辈并无师承,只是自己习练的,只是雷伯和南宫门主教过我两套剑法,别的都是我缠着宫中侍卫们自己学的。”朱文羽说得比较含糊。当日习练《易气养生诀》时南宫雷曾谆谆嘱咐他,说江湖人蛇混杂,他练这《易气养生诀》有如此成就,对此奇书容易引起小人眼馋觊觎,防不胜防,况且此书乃蓬莱派失物,传出去蓬莱派也会来追讨,最好不要随便说起此书。南宫灵与他同行日久,知道此事,他也叮嘱不可随便透露,在旁人面前,便极少提起此书,因此当南宫门主南宫望,丐帮帮主谢非,少林方丈木云大师以及在少林寺中所遇的各派掌门随口问起,朱文羽都是含糊地说是自己练的,并不细说内功来历。
沈园雪和唐延雄唐延虎何等眼光?何等江湖老道?心道就算是宫中侍卫高手如云,又有什么高人能教出朱文羽这等武功?更何况比武时朱文羽显露出来的内功更是高明,已是江湖一流高手,而在宫中当皇帝老儿侍卫的一流高手也仅“雷霆剑客”南宫雷一人,但朱文羽的内功又分明与南宫雷截然两家,根本不是一个路数,断不可能是南宫雷教出来的,朱文羽此言自然是想蒙混过关。只不过既然已是明了朱文羽的身份立场和意图,于唐门并无厉害关系,沈园雪等人便也不急于弄清楚他的武功来历底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深究罢。
唐延虎笑道:“怪不得朱少侠精通各派武功招式,原来是大内高手所授。大内侍卫中多有各派高手门人,朱少侠博采众长,无怪道如此博学,少年有成了。”此话说的只是招数,至于他那分明是道家正宗的先天气功的来历自然略过不提,不再追问。
堂中气氛慢慢热烈,各人随意谈笑,慢慢地连还在一旁不好意思的唐韵也开始放松下来有说有笑,便如一家人一般,直聊到天已近黑,唐疏雨等大丫环指挥着端上晚饭,众人围成一桌,边吃边聊。沈园雪虽已年过七十,却是酒量惊人,而且性情开朗,有说有笑,颇有豪爽之气,还指挥坐在身旁的唐韵给朱文羽南宫灵夹菜倒酒,弄得南宫灵二人很不好意思,不过慢慢地也觉得融洽起来,尤其是朱文羽,在花房之中本就和沈园雪闲聊过数日,此时更感亲切,心目中已是觉得就如自己的奶奶一般了。
正吃着饭,唐清风进得门来道:“老夫人,堡外有一姓陈的送信人,说是县太爷有一书信交与朱公子。”
“让他进来吧。”沈园雪头也不回道。
“是。”唐清风微一曲膝,走出门去,过得半袋烟工夫,进来一个衙役模样之人,却是上次领着朱文羽二人来这唐家堡的陈川官,只见他进得门来,俯身拜倒:“拜见门主,拜见堡主,拜见朱大人,拜见南宫公子。”
朱文羽起身扶道:“陈兄不必如此,快起快起。不知徐大人有何信给我?”
“小人奉徐大人之命,送信给朱大人。”陈川官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朱文羽。
只见是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书信,封皮上写着“钦差朱大人亲启,下官徐士群拜伏”,朱文羽随手撕开封印,却见里面又是一个信封,却是黄色,上写着三个朱砂红字:“朱文羽”,信封角上还盖有一个“燕”字章,用殷红的火漆封得结实,火漆上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密”字。
朱文羽虽从来没见过这个“燕”字章,却知黄色乃皇宫专用,心知此乃朝廷秘旨,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只见里面是几页信纸,还有一块黄色丝绢,绢上面依稀有字。
朱文羽不待去看那丝绢,先打开信纸,匆匆扫目一看,又打开丝绢看了看上面的字,再小心折叠收好放入信封内,抬头道:“多谢陈兄了,烦请陈兄回去告诉徐大人,密信收到,不写回信了。过两日我便回县衙。”
“是,朱大人。”
“陈兄也是唐门中人吧?”旁边唐剑忽道。
“是,大少爷,小人正是唐门出身,祖上是唐家家奴,后来老门主开恩放了出去做了佃户,小人现在在县衙中讨口饭吃,老父还在唐家堡耕种佃田。”
“哦,原来是唐门旧人。此番多谢送信了。清风,去取二两银子给这位陈兄弟。”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陈川官感激地连连躬身,不住言谢。
“呵呵,还是剑兄想得周到,多谢了。陈兄,你回县衙去吧,替我问候一声徐大人,再请徐老夫人安好。”朱文羽笑道。
“是,朱大人,小人记住了,小人告退。”陈川官又一躬身,转身离去。
看那陈川官出得院门,朱文羽吁了口气,回过头来,道:“成都府腊月二十三又生灭门命案,从手法来看和曲阜县命案是同一伙人所为。”
“黑狼帮?”沈园雪道。
“极可能是。”朱文羽道。“乃一当地富户,灭门,烧宅,死五十三口,仵作报说还有女子惨遭**,死状奇惨。燕王令我去查看,看看是否和曲阜命案有何关联,命我从彻查此事。”
“燕王?听说这个燕王是个极为精明干练的皇子?”沈园雪回头问唐延雄。
“门主说得极是,那燕王乃是朱元璋第四子,十一岁便被封为燕王,三年前就藩于北平,其时前元在北方势力仍盛,但燕王年纪轻轻竟是行事果决,刚毅果敢,在朝廷中声名倒是极好,确实是位精明强干的皇子。”唐延雄是唐家堡堡主,经常和官家打交道,显然对这些朝廷中的事很熟悉,并不像沈园雪般只关心唐门在江湖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