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羽左右无事,白玉苇不停缠着说话,也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诗文之类的东西,见白玉苇如此夸赞,忙笑道:“不敢当大哥如此夸赞,实在是粗陋之句罢了。”
“不然不然……”白玉苇俨然摇头,正在说话,忽听得前边隐隐有兵刃相撞之声,在这原本幽静的山谷之中显得十分清脆。
朱文羽本就知道此次他和中原群雄来这天衣谷,名为观礼天衣盟的开坛大典,但凭着天衣盟和中原武林各派的纠葛,天衣盟不会有什么好心,而群雄这边也是倾巢而动,肯定是无法善了,多半要大战一场,故而一直便打起全副精神,此时一听兵刃之声,陡地惊觉,丢下一句:“大哥稍待。”脚下一点,疾向前驰,后边的木云青峰等人也是连忙快步跟上。
往前不过三四十丈,转过一道山脚,便见有三人正在路旁山脚之下聚斗,却不正是奉丐帮帮主“铁手天龙”谢非之命在前头探路的“飞龙手”燕飞虹?只见燕飞虹手持短棒,展开身形,正和两个黑衣之人剧斗在一起。
那两个黑衣人俱是中年年纪,都比燕飞虹年长许多,一人使剑,剑身却是与寻常长剑大不相同,既扁且阔,几乎已不似一把剑,倒象是一把等宽的砍刀,另一人使的却是奇门兵器阴阳牌,俱是身形矫健,看武功已是二流高手。燕飞虹虽然年轻,不过三十四五,但毕竟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得意弟子,在丐帮之中除了帮主谢非,副帮主“铁丐神龙”周元以及一两个长老之外,武功便以他为最高,便是在整个中原武林年轻一辈的高手中也是数得着的翘楚人物,武功已近一流境界,几乎已被看成丐帮下一代帮主的当然之选,此时以一敌二,虽说略处下风,却是心神不乱,前突后挡守得严密,偶尔之间还能突出奇招将那两个黑衣人逼退半步。
见朱文羽和群雄快步赶来,燕飞虹精神一振,威势暴涨,连攻几招,那两黑衣人却是略显惊惶,出招微见散乱,只不过剧斗之际一时抽不得身,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燕飞虹一招紧似一招的短棒,脸上已现些许狰狞。
“呵呵,‘两淮明侠’苏宁,十余年前逃走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早死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相见,还替天衣盟卖起命来了。”旁边的青峰突然出声叫了出来。
那手持阴阳铁牌的“两淮明侠”苏宁本就已显心慌,突闻自己身份为人喝破,听那声音,居然正是自己躲了十余年的武当掌门青峰,不禁魂飞魄散。
这苏宁本是信阳一带的一个武林名宿,表面上属于白道,交游广阔,素以侠义自居,还搏了个“两淮明侠”的外号,其实是个独行大盗,私下专门在两淮一带的商路上劫掠客商,而且下手极为狠毒。自古以来大多绿林人物劫财却都不害命,偏偏这苏宁每次都是杀光灭净从不留活口,武林中人虽也查出死者是被阴阳牌兵器所杀,但却为他平日的道貌岸然所惑,始终没有怀疑到他头上,是以作案多年都一直无人知道是他所为。有一次他劫掠一个商队后有一个人当时重伤昏迷未死,侥幸在他牌下逃生,此事才传了开来,青峰身为武当派掌门人空灵的大弟子,决心彻查此事,终是撕下其伪装面目,揭了苏宁的老底,并将苏宁重伤于剑下,谁知这苏宁城府极深,早在府中设了机关暗道,终被他遁地而逃,一藏便是十余年。他也知自己武功离青峰差得太远,即算是苦练二十年恐怕也难胜之,后来又听说青峰接掌了武当派门户,更成了惹不起的人物,也只得打消了报仇之念,只是隐迹潜踪,吃着以前当大盗时积攒下来的老本。后来“丧门神”周荣彪来邀,正好觉着平生积蓄已是消耗大半,再不想办法弄银子,以后的日子便没了着落,闻听天衣盟相邀,自觉找着靠山,欣然入盟。此次奉“夺命二郎”潘云德之命与“塞外飞狼”鞠健一同埋伏于道旁,本想等朱文羽等人大队过去后,寻机想刺杀几个在后边落单的人,谁知刚刚藏好身形,却已被先行探路的燕飞虹现,喝出二人,二人见燕飞虹只是一人,以为机会来了,也不多话,上来就打,只想杀了燕飞虹立个功,谁知碰上这么个丐帮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以二敌一虽说略点上风,却也急切拿之不下,稍缠斗耽误一会,朱文羽等人已赶到了,本来心下就有些慌了,偏偏还被青峰一语道破自己的本来面目,苏宁心头大震,未料到居然碰上这个十余年前的对头冤家,手上微微一滞,被燕飞虹瞅准机会一个进招,手中短棒顿时点中苏宁肩上大穴,苏宁只觉手上一麻,阴阳双牌已双双跌落于地。
他这兵刃一丢不要紧,旁边的“塞外飞狼”鞠健着慌,这塞外飞狼一直便是塞外戈壁的一个独脚大盗,独来独往,劫掠商队,塞外戈壁生活本就十分艰难,便也令这鞠健性子十分孤僻狠辣,此时见朱文羽和中原群雄俱到,旁边的苏宁手中兵刃也失,心知大势已去,此番万难幸免,却是狠咬牙根,手底愈紧,着着狠毒招式如狂风暴雨般向燕飞虹攻来,摆明了“拼得一个是一个”的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间倒令燕飞虹一阵吃紧,手中短棒疾挡,数次剑尖都从鼻尖险险擦过,脚下也连连退了几步。那“两淮明侠”苏宁趁机也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阴阳牌,苏宁虽知此番凶多吉少,只是再怎么着将兵器拿在手中也胜于赤手空拳束手就擒,自然而然下意识地便顺手拾了起来,只不过虽说拾起兵刃,却已离被鞠健逼退数步的燕飞虹差了近一丈,也不知上前齐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处。只见那鞠健咬着牙着着抢攻,几乎已根本不顾自己性命,他心中有自知之明,早知自己今日已是难逃,而凭着平日里在戈壁中做的那些缺德事,落在群雄手中绝无幸理,不复再想全身而退,还不如拼得这条老命,能拼得一个便够本,拼得两个便赚一个,故而几乎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若论燕飞虹的真实武功实在那鞠健之上,但却也相差不远,至少也算是二流高手,一般到如此境界的高手大多爱惜羽毛,若是不敌大多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以命相拼,燕飞虹虽说也算身经百战,但又何曾遇见过像鞠健这等武功之人还会如眼前般舍生忘死地招招拼命,犹如泼妇一般?一时之间落于下风,倒不知如何应付了,只好一步步往后退,谁知这山中地势本就不平,燕飞虹又全心专注应付鞠健的来招,脚下一个不察,竟而一步踩到一个凹坑之处,身子一歪一晃,那鞠健本就素来狠毒,此时更是拼命之际,哪会放过如此千载良机?手中那柄怪剑斜斜往右边一刺,再向下朝后一拉,顿时在燕飞虹左肩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血如泉涌。
先前朱文羽和群雄赶到,见那苏宁已吓得手持阴阳牌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是鞠健一人和燕飞虹单打独斗,方才燕飞虹一人应付两人也是支撑得住,此时只有鞠健一人,燕飞虹自是应付得来,再说燕飞虹乃丐帮帮主“铁手天龙”谢非的高徒,年轻一辈中的出色人物,中原武林中人碍于丐帮的颜面,若非真个事情紧急,单打独斗之际也有些忌讳他人帮手,更何况此时还有燕飞虹的师父,丐帮帮主“铁手天龙”谢非在场,旁人更不便插手。故而朱文羽和木云青峰等人来到旁边,也只是站在一旁观战,并不下场助拳,哪知情势突变,燕飞虹失足之下着了那鞠健的道儿,一着之间竟是受伤不轻。
众人正自愕然,那鞠健得理不饶人,哪肯罢手,右手阔剑一举一拧,着手就欲直瞄着燕飞虹的颈项之处劈下,此招若是得手,燕飞虹绝无幸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地一声轻响,又见人影一晃,转眼之间,朱文羽已是施展反弹身法飞身燕飞虹身后,右手一伸,抓住燕飞虹的后颈衣领之处,脚尖一点,竟是一下将燕飞虹拉出一丈开外,左手则劈空一掌,掌力及处,鞠健手中那柄怪样阔剑倏地荡开半尺,斜斜劈下。众人再定睛一看,只见那鞠健已是瞪大眼睛慢慢软倒,额头正中之处,结结实实钉着一柄小小飞刀,几至没柄,只余下寸余长的刀柄和两寸余长的丝穗在风中微微晃动,一缕细细的血丝自刀口处冉冉流了下来,鞠健几乎是没有半分知觉地立时毙命,瘫软下去。
众人心中雪亮,知道这定是唐家堡堡主“两步风”唐延雄出的飞刀,连木云青峰等一流高手也只是微微见到红光一闪,那鞠健已是中刀,唐门暗器果然名不虚传,如此间不容之际,众人尽皆救援不及,也只有唐延雄的飞刀方可眨眼即出。至于朱文羽,他的轻功虽算不上天下第一,但凭他的反弹身法,在极短的距离上倏进倏退趋退自如却又疾如闪电,机巧灵动之处几乎已没人能比得上,这才能在转眼之间上前一把将燕飞虹扯了开来。
青峰闪身上前,伸手便封了“两淮明侠”苏宁的大穴,苏宁似乎毫无所觉丝毫不作反抗,那双阴阳牌重又“扑扑”两声闷响沉沉跌落于地。只不过此时群雄都已无人去留意于此,甚至连鞠健也不再去看,知道他那是阎王跟前勾了名字——死定了的,而只是紧盯着被朱文羽拖出一丈开外的燕飞虹,却见燕飞虹双目紧闭,神色肃然,眉头轻皱似乎颇显痛苦,而肩上被划伤之处却是冉冉流出黑血。
“剑上有毒!”青峰轻呼一声。
朱文羽疾并指连点燕飞虹双肩和颈项数处大穴,止住鲜血流动,以免剧毒攻心入脑,这鞠健招数如此阴毒,他这剑上抹的毒药也绝非易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