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出林中,只见谷正中有一大块平地,显然树都给砍掉了,只余下一层碧绿的青草,显得十分平整宽阔,那草地的中间已是站了不少人,或紫或黑,显然皆是天衣盟之人。
朱文羽等群雄也并不迟疑,径自便往人群走去,相隔六七丈处站定。
“咳咳,羽少爷,未想到你我会在此处相见,咳咳……咳……”对面天衣盟的人群中传来陈汉仁的叹息,一边说一边仍在咳嗽。
朱文羽一看,只见天衣盟中所有的人俱是静静而立,唯独一个陈汉仁却是坐在中间一把太师椅子上,微微喘着粗气,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说得没错。”朱文羽笑喃喃点点头道:“仁公公,你是皇宫里的老太监,我是闲澜院里长大的羽少爷,你我本应该在宫里相见的。只不过如今你乃是天下知名的天衣盟大先生,咱们在这天衣谷里相见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老太监就老太监,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相反,老朽倒是以此为荣,羽少爷你毕竟年幼,不懂这些。咳咳。”陈汉仁一边咳一边道:“只不过羽少爷你还是有一点说错了,此处并非天衣谷,而是大汉谷,乃是天衣盟真正总坛所在之地。”
“哟,天衣盟开坛,如此震惊天下的之事,仁公公,大先生,凭咱们的老交情,也不知道给我来张请帖,也太不够意思了哈。”朱文羽笑嘻嘻道。
众人这才知眼前这位天衣盟的大先生居然和朱文羽是旧识,更是原来皇宫中的老太监。
“这个老太监肝弱体虚,得的是痨病,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唐延雄精于医道,一听便知,悄悄对朱文羽道。
“咳咳。”陈汉仁的咳嗽似乎确实又见重了些,咳得满脸通红,陈汉义则在一旁不住地替大哥轻捶着后背:“这确实是老朽疏忽了。不过,羽少爷,我陈汉仁可说是看着你长大的,心中实是万分不愿在此处看到你。”
“说真的,我也不愿,仁公公。我幼小之时曾多蒙仁公公照应,只不过你手创了天衣盟,偏偏又被我朱文羽撞了进来,以至今日相见,世上之事就是这么巧。”朱文羽此时自然已明白这个天衣盟乃是陈汉仁一手创立:“只不过,我怎么也不明白你在宫里当太监头儿当得好好的,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几天好活的了,为何偏偏还要创这么个天衣盟,为何要做下这么多的灭门血案,要杀这么多的人,连魏国公徐大胡子也中了你的计冤死了,还有少林寺的木叶大师,还有雷伯,雷伯你也是认识的,在宫里你们也算是老相识,连他你都要害死,仁公公,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以往你有时候也叫我一声‘小羽子’,看在旧日的情份上,仁公公,你告诉我一声,为何要这样?到底是为何?”朱文羽越说越快,胸前起伏不定,显然越说越有些激动。
“好好好,反正今日天衣盟便要和中原武林各派的英雄在这大汉谷内见个真章,过了今日,不是各位英雄把我陈汉仁给灭了,那就算是我天衣盟得顺天意,能一了我陈汉仁毕生心愿。”陈汉仁又咳了半晌,微微点点头道:“在这之前,我陈汉仁今天索性就全说出来,也让在座的各位英雄听一听,为了这一切,为了今天,我和我的几个兄弟都是如何卧薪尝胆呕心沥血的。”
说罢陈汉仁略一抬手:“不知我这位兄弟各位英雄可曾认识。”
“我认识,他就是魏国公府的管家,尤管家,只不过他自己说其实叫陈汉义。”朱文羽点点头。
“不错,他便是我结义二弟陈汉义,投入魏国公府十余年,替人当了十余年的奴才,终于坐到了管家的位子上。这位是我三弟,陈汉礼。”一摆手示意。
“阿弥陀佛。”旁边的少林方丈木云大师低诵佛号。
那边的陈汉礼,也即是原来的少林寺木字辈高僧木灵闻言低目合什,似乎不敢直视木云,只是站在原处不动。
“我这位三弟也是十余年前加入少林派,法号木灵。还有这位,我的义弟冯恨元。”说罢又是一示意:“当年人称‘绝刀’的便是他,千万军中来去自如杀敌如砍瓜切菜一般,也是隐姓埋名二十余年,化名秦昌德在这重庆府中做个小小的知州。若非如此,以我恨元兄弟的文才武功,便是封王封侯又有何奇?”
“我们兄弟几个,如此忍辱数十年,为的什么?为的便是今天,为的便是光复我大汉朝!”陈汉仁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尖锐,尖尖的太监公鸭嗓子显得颇为刺耳。
“你们是陈友谅的人?”唐延雄讶问道。
“不错,我们兄弟三人俱都是主公的义弟,恨元兄弟则是主公的亲随护卫长,当年鄱阳湖一战,朱元璋卑鄙无耻暗布奸细,趁乱军之时以冷箭害死我家主公,以至汉军大败,他朱元璋才得了这朱明天下,若是堂堂正正军前较阵,他朱元璋又怎么斗得过我大汉天朝?!”陈汉仁恨恨道。
“怪不得你在天衣谷入口处刻了‘汉家九州一统,天下八方称臣’的字迹,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咱们汉人赶走了蒙古人,光复了中原呢,原来这‘汉’字说的是陈友谅的大汉朝。”“铁手天龙”谢非恍然道。
那边陈汉义在陈汉仁耳边嘀咕了一句,陈汉仁点点头道:“谢帮主说得不错,这‘汉’字说的正是我主公一手所创的大汉朝,但便是因为朱元璋那狗贼,害死主公,大汉朝被朱明所逞,若非如此,天下八方称臣的又怎么会拜倒在朱元璋那狗贼的脚下?我等兄弟又怎么会隐姓埋名含辛茹苦二十余年?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姓陈的天下!”陈汉仁说此话时虽然已略平静下来,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但话语中的口气却仍是咄咄逼人。
“还有‘摧富益贫’四字。”唐延雄接口道。
“不错,唐堡主不愧见多识广,还知道‘摧富益贫’四字,这正是我大汉朝当年的壮志雄心,要扫尽天下不平事,扶助世间贫苦人。若不是朱元璋那狗贼,中原百姓早就安居乐业,尽享盛世太平了!”陈汉仁愤然道。
“所以你就创立了这天衣盟,隐在皇宫,在魏国公府,在少林派,在官府之中,以伺乘机夺取大明天下?”谢非道。
“不错,当年鄱阳湖一战,大汉义军大败,主公被朱贼暗算而亡,朱元璋乘机夺了义军之地,我兄弟几人被乱军冲散,天各一方,杳无音讯。本来我等几个都矢志报仇,立誓要取朱元璋的狗头祭于主公灵前,只不过那狗贼藏在军中,难以得手,后来更是日渐势大,不到几年便建立了这朱明王朝。”陈汉仁喃喃道:“直到十余年之后,我兄弟几人方才偶尔得了彼此消息,老夫这才想着创立天衣盟,以遂当年报仇之怨,若是能光复我大汉朝那是最好,即算是天命不允我陈汉立朝,至少也须得取了朱元璋那狗贼的人头,以告慰主公在天之灵,二十多年了,主公尸骨早寒,就算此时能要了朱元璋的命,最多也只能算是我兄弟几个对主公的一个交代,故而我天衣盟最高的目的还是须得推翻这朱明伪朝,光复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