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和我相同边的乘客开始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们的时速至少保持在100左右,很快把我们巴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群里开始坐立不安了。
前方的2号三叶草巴士突然加速朝前行驶,原本保持一定距离车距的我们,瞬间被拉开了距离。
坐在位置上的我们,突然被一阵力量朝前带走,后背不由得紧紧靠在了椅背上。
司机踩下了油门,车子渐渐的提高速度,在空荡荡的马路中,雨中风驰电掣的行驶着。车厢里的人面面相觑,但是有一种惊恐跃然浮于眼中。这种未知的恐惧,造成了他们刨根究底想要得知真相的冲动。
暴雨中一前一后两部巴士,以超过80迈的速度朝着黑头山隧道方向快速行驶,雨夜中几乎看不见前面视线,前方2号巴士若隐若现的闪着尾灯。
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闪着黄色的警示灯,一闪一闪。2号车越过了十字路口,当我们跟随着它越过的时候,一部从雨幕中突然闪现的白色suv车子划着刺耳尖锐的刹车猛烈的撞击了巴士车头部分,车子在被suv惯性的猛烈撞击下车头朝着左侧偏移,只是这瞬间,巨大的撞击轰鸣和冲击声振咧耳膜,瞬间的拉扯让座位的上人瞬间朝着右侧弹出,玻璃碎片像子弹一样飞速的划过身体。我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的眩晕,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是冰冷厚硬的沥青马路,我侧趴在马路上,我渐渐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脸贴着沥青路面,雨水不断的冲洗着,在我的视线快要模糊前,我看见了那个和我交谈过的大叔,他躺在我几步之遥的地方,躯干已经扭曲了,额头上不断的渗着鲜血,眼睛盯着我直看,任凭雨水冲刷他的眼睛,他已经不会眨眼了。。。
我听见了哭声,沙哑的哭声。。。
然后我的视线渐渐发黑,直到完全模糊,耳朵的听觉在暂停前,我听到了城市上空响起了警报声。。。
呜。。。。。。。。。。。。。。。。。。
雨水滴滴答答的敲着沥青路,我慢慢的睁开双眼,看见了一片漆黑,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慢慢的出现了一些轮廓,远处巴士在雨中闪着若隐若现的火光,我庆幸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而是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天色已然黑沉。
冰冷刺骨的雨水如同刀子割着我全身的每个角落,我知道这是好事,至少代表我的四肢还是有知觉,我慢慢的坐起身来,麻木的四肢费力的盘成我要的姿势,那些刺痛的伤口是玻璃划破和沥青擦伤的痕迹,我咬着牙拔出了刺在胳膊上的玻璃碎片,我庆幸伤口并不深。漆黑中,我发现我被移动了地方,我再次把头转向了巴士所在的马路上。那已经不是一辆车了,而是多了至少几十辆车。。。
他们歪歪斜斜的挤压和扭曲在一起,它们当中很多都不是本地的牌子,这些车牌号码提醒着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于山隧道已经失守了,我看见了被追尾的救护车以及倒在一边的救护担架,但是整个马路已经人去楼空。其中一辆还在远处烧着火焰。。。
也许这团依然在远处持续闪着火光的火焰成了这条路上唯一的对于十字路口未知危险的来车警示。
至少在它被大雨扑灭之前。
我借着路灯环顾四周,地上到处都是行李和尸体,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我无法辨别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是死的还是活的,这辈子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它让感觉到恐惧。以至于我的双脚瞬间如同粘胶一样,我以为它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在雨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雨水让我的大脑至少清醒着,我不知道是谁把我从路上移到路沿边,因为我看见了燃着若隐若现火焰的巴士附近,那具躺在地上的大叔尸体,那身衣服和裤子。。。他的身子已经卡在了另一辆车的车轮下。
今早他还和我寒暄着,现在的他已经回不了他的家乡,见不到他的亲人。
我来不及伤心,因为所有的情感里,害怕是我的第一直觉。
所有的车子都安静的摆放在雨幕下的沥青路面上,没有灯光,我只能猜测着这是因为巴士造成的车祸导致第二次或者第三次的连环事故,谁也无法预料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车子,在已经接近无人的马路上飞驰。
我不断的拭去贴着额头流下的雨水,我不知道我该往哪走,我的行李在巴士里,如今已经被烧成了灰尘,我不敢直视那里,因为若隐若现的火光里,我似乎能够看见那些烧成焦炭的尸体。我摸了摸我的口袋,摸到了钱包和钥匙,当我摸出的手机的时候,我激动的用颤抖的双手试图开机,但是它显然已经砸坏了。
我把目光投向了离我脚边不远,那个背对着我躺在地上的陌生女人,漆黑的雨夜中,忽明忽灭的路灯和不远处燃烧的火焰投射下,她的身边闪着一抹蓝色的光芒,那是手机,那是一把没有被摔坏,在雨中还能使用的手机。。。
我战战兢兢的捡起了手机,上面闪着来电提醒在我接起的瞬间断线了。屏幕上留下一则转瞬即逝的命名:女儿。
我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陌生女人,也许是因为我捡了她的手机让我于心不安,我虽然害怕,但是我还是朝着她靠近了几步,我希望她和我一样幸运,也许只是昏迷了。
白色的风衣已经被染红,她侧趴着背对着我,叫上的鞋子有一只不知所踪,我似乎有点印象,这是和我同一部大巴的那个阿姨。
然后,我绕着她走,直到我能辨别她的脸孔的时候,我看见她微微睁着的眼睛,就像大叔那样,任雨水不断的冲刷她的脸庞,她的眼神黯然无光,一侧的头皮被连根拔起,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筋络。
我的胃里翻山倒海,我转身跪在地上干呕着,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并且伴着震动。
她的女儿给她电话。。。
我不敢接,也不敢动,我跪在地上,拿着手机发呆,发抖的手甚至都无法感受到这部手机的重量,直到来电自动停止。
地上的女人再也无法听见她女儿的声音了。
我微微的喘着气,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把手机捂在了夹克下面,我担心雨水的侵蚀会让它进一步恶化,我需要找一个地方,我需要使用这把手机求助,我需要让我冻僵的十个指头回复温度。
倾斜的路灯忽明忽闪,它的下面是一辆本地牌照的黑色的轿车,它的车头撞着路灯杠,把笔直的路灯杆撞成了一个弧度,两边的车门开着,但是人却不在里面了。车钥匙依然挂着,我想也没有想,急忙坐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启动了发动机,打开了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