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中的?”
程万里站在院子门外的一条旱沟旁,用手电筒往下照,小胡子的尸体趴在下边。 亚里看马赛说:“我的枪法你知道,多里昆的估计也不怎么样?只有大学生了!”程万里朝马赛歪头:“你下去,把他弄上来!”
“我、我下去?”马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你打中的,弄上来才算完事。”程万里的样子像是找人出气。
多里昆不忍地说:“程队长,我下去吧?”说完就要往下跳,被程万里拉住。
马赛瞪了程万里一眼,跳下沟里。亚里也看不下去了:“程头儿,人家是第一次,打中就不错了,你通触一点行不行啊?”程万里斥道:“你滚一边去!这是为了他好。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不会害怕了!”
黑暗里,有个人打燃火机点烟,火光映出李东阳的脸,默默看着马赛从沟里扛出尸体,走向警车。
几棵沙枣树下,一个青年表情凶恶地击打悬吊在树上的沙袋,赤裸的上半身密布着豆大的汗粒。旁边另有几个青年也在锻炼,有的在举石磨做的土制杠铃,有的在炼哑铃,有的在做俯卧撑。
击打沙袋的青年累了,停下手去倒了一碗水拿到嘴边,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水了忘了喝。只见阿迪力踩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进入村口,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半睁半闭,口中念念有词,八成是喝醉了。也没看清前头有个牧羊人,自行车照牧人撞去,自己也飞了起来,掉进羊群中。
“他妈的,在路上放羊!”阿迪力跌了一身羊粪,恼羞成怒,揪起牧羊人就是一耳光。
沙枣树旁的小屋子内,光线昏暗,十几个八九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小男孩围坐在一起,眼神惊恐,表情痴呆。这个教室不像教室,托儿所不像托儿所的地方,就是让李东阳深恶痛绝的地下讲经点。外边的青年也是讲经点的人,他们除了学经,还要习武。
讲经点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买买提闭目轻轻摇晃,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在背颂古兰经,不时地皱眉思索,背颂的声音越来越不连贯,越来越小。
买买提的眼睛睁开了:“背了一早上,还是这么结结巴巴。听从安拉的旨意,午饭就不要吃了!还有呢,昨天布置你们背圣训经第六条,接着背!”
小男孩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背出一个字,看难子是难住了。
“好啊,一个字背不出!哈力达!” 买买提跳了起来。
一个在门外举扛拎的青年闻声跑进,小男孩流着泪脱下裤子,趴到椅子上,屁股蛋上还有没消褪的鞭痕。
“十五鞭,今天只许他吃一顿,喝两次水。”
买买提下命令,哈力达鞭子高举,每次落下,便响起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周围的孩子如惊弓的小鸟,纷纷闭上眼睛。
这时,有人在门边探头,买买提走了过去:“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阿訇,阿迪力喝得醉熏熏的,骑车把人撞了,还打人!”来人是打沙袋的青年。
“哪一个阿迪力?”
“就是镇里那个酒鬼,他、他有个相好的在咱们村。”
买买提明白了,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哦,原来是他,喝酒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们是安拉忠实的仆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浑身肮脏的阿迪力进了他曾经养伤的小院子,扔下自行车,跌跌撞撞往屋子走,屋子门口出现那个一个戴面纱的少妇。
“帕夏,我的美人儿,我、我来看你了!”阿迪力张开双臂扑过去,把少妇推进门,两人一起倒在坑床上。
帕夏是个苦命人,嫁到万喀村不到三个月,丈夫就病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虽然是汉人说的,但似乎哪个民族都适用。守寡两年,只要她出门,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跟在身边风言风语。有一次,在镇里巴扎上,被几个小青年动手动脚,阿迪力把她带进家里躲藏。就这样,两人开始好上。可是,阿迪力母亲知道她是寡妇后,坚决反对。
“又摔跤了,以后你喝多了,不要骑车来。”帕夏将阿迪力沾满羊粪的外衣脱下。
阿迪力搂帕夏的腰,手伸进她怀里,不停地摸弄:“我太高兴了,我、我今天,赚了二百块,你等我……攒够钱,我、我接你去镇里,我妈不要你,我要……我、我就爱……爱寡妇……”说着说着睡着了。
帕夏幽幽地叹息,把阿迪力的手抽出衣襟,又把他吊在炕边的双脚抱上去,往他头下塞了一个枕头,完了坐在坑边轻轻抚摸他的脸。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刚站起身,又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
院子里传来买买提的声音:“阿迪力在哪?”
“阿訇,他、他……”帕夏走到屋门边,买买提已带着几个青年进来。
“睡着了?”买买提望炕上的阿迪力,“万能的安拉,宽恕这个有罪的人吧!哈力达,把他带走!”
帕夏像要挡住阿迪力,被哈力达推倒在地。另三个青年一个抬头两人抓脚,把阿迪力整个儿端走。帕夏从地上爬起来,又想要冲出屋门去阻拦,却被买买提拦住不放。
看到几人出了院门,买买提回过身来,一步步逼近惊恐的帕夏,眼睛盯向她敞开的衣口,那是阿迪力扯开的,一条白皙的乳沟露在外边。
“阿訇,你、你要干什么?”帕夏发现了买买提目光所指,急忙合起衣口双手抱在胸前,颤抖地退到炕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