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微抬头,方茹坐在水榭中,奇怪问:“母亲要做什么?”
丫鬟只摇头说:“夫人只说想见见虞姑娘。”
方茹转头对虞翎说:“许是想亲自问问你身子,祖父寿宴你回去后,她还没见过你。”
虞翎倒知道方大夫人还不必为这种小事私下召见她,只点头应方茹的话,慢慢放下手中茶碗,过去见她这位舅母。
调换皇族子嗣,被发现是死罪一条,凭皇贵妃那时候的位置,宫外若没有人周旋,也不一定做得到这件事。
方大夫人便是那个人——不仅是因为姑嫂关系好,还为了自己丈夫儿子仕途。
她行事凌厉果断,持家多年未出过差池,比皇贵妃要谨慎得多,见虞翎时也没说什么,就像是知道皇贵妃已经把什么都告诉虞翎,只是缓和眉色,问虞翎身子可好些。
上次方祖父寿宴,虞翎是在方家出过事的,还闹到其他几家姑娘被禁足,皇贵妃那脾气到现在还暗暗记着,没闹到面上难看就已经算是给别人面子。
虞翎只浅浅笑应下方大夫人的话,说一切无忧。
有的东西心知肚明即可,挑明要危险得多,方大夫人也没说太多,只在她要走时,才跟她提这趟叫她来的目的,说道:“听说圣上在某些大臣面前提过一句诸皇子如何,但参与的人不多,你姐夫是其中一个,你平日里多留意他,看他与谁来往多。”
虞翎轻垂眸,道:“我今天回去怕是晚了,寻他不好,明天去探探他。”
她懂事聪慧,方大夫人也有些心软,让人从库房挑两支人参和一盒燕窝,还有些七七八八的补药,一并送到侯府马车里,让她带回去。
虞翎只乖顺应下,也没拒绝。
方大夫人没再留她,只点个丫鬟,领她回去方茹那边。
虞翎安安静静离开,她刚下回廊台阶,就听到有东西摔地碎裂的声音,转头看过去,见僻静庭院里五层一人高的木架子倒在地上,花盆碎了一地,品种名贵的菊花花瓣沾土色。
站在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手划破急得要哭,给虞翎领路那个丫鬟脸色也变了变,显然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
虞翎轻走上前,过去问怎么回事,小丫鬟不认识她,但看气度也知道是哪家姑娘,只忍泪说自己走路没注意撞倒了架子,想捡起碎片时又划伤手。
她往地上看了看,最后叹口气,轻扶裙摆,蹲地上去捡起花枝,道:“正巧我会养花,去找些新花盆来,收拾好就不会有人说什么,别让方姐姐丢了面子。”
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客人来做,领路丫鬟连忙说:“姑娘起吧,待会会有人来收拾。”
虞翎只轻轻抖掉花瓣上的泥土,让人下去寻新花盆。
她看起来是惜花之人,领路丫鬟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让那个小丫鬟赶紧下去找管家。
曲折回廊清静,芬芳花香四溢,虞翎忽地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慢慢抬头。
萧庚雪领个小厮站在门廊下看她,他和她视线对上,挑挑眉,似乎不知道她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虞翎只朝他招了招手,萧庚雪缓步走上前道:“难怪舅母单独叫我过来,原来是虞姑娘也在,你这是闯了祸?”
丫鬟连忙朝他行礼,说跟虞姑娘无关,是小丫鬟撞到了。
她手指纤细,被绿叶衬得娇,倒不像前几次样一举一动皆是媚态,身上有种温顺平和感,只眉眼弯弯笑看他说:“你来得正好,把架子扶起来,姑娘们力气小。”
萧庚雪一顿,她既是在别人面前开了口,拒了就显得他是在下人面子,传到皇贵妃那里又该被说一顿,只慢慢和小厮一起扶起木架子。
虞翎让他顺手把地上的花捡了,别踩到,萧庚雪也没说其他话,只慢慢捡起花枝,看她一边拨掉花瓣泥土,一边和他道:“方夫人刚刚才见的我,应当不着急寻你,你既是闲人,便留下来收拾收拾,你小心些,别把根上土抖了。”
萧庚雪停下手里动作,他不常做这些事,打量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虞翎指了指架子边上几个备用的花盆,让他拿给她,她像是和他认识多年的好友,处起来时的语气都让人心平气和,萧庚雪又看她一眼,慢慢照做了,她又让他自己拿一个花盆,把手里的花栽回去。
“这些名贵品种最是挑剔,”虞翎说,“你力气大,别把土压得太实了。”
她教他不要伤了花的根茎,说话都是轻柔的,萧庚雪犹豫放轻力气,还没想明白她是哪来的底气要他做这些,她反倒对他动作不是很满意,无奈道:“你别把花瓣碰掉了,要是缺了不好看,实在可惜了。”
萧庚雪笑道:“虞姑娘求人相助都是这种态度?”
虞翎想了想,道:“是我心切,那我不说话,四皇子多做些?”
他无言以对,虞翎忍不住般笑了出来,她笑声清甜,终有几分十几岁少女的娇俏,只笑将条素白帕子给他,让他擦擦手。
萧庚雪慢慢接过,帕子上什么东西也没绣,不是她用的。
小丫鬟这时已经领人过来收拾残局,把他们的话打断了。
虞翎被慢慢扶起来,她有些站不稳,又慢慢看向萧庚雪。方府管事不知道怎么连四皇子都在,没敢在主子面前骂人,只连声说添麻烦了。
她说下次要小心些,又朝蹲在地上的萧庚雪福身,道:“多谢四皇子照顾这些花儿,方姐姐还等着我,便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