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着?”许夫人一惊,便皱眉道,“咱们家的姑爷,最是和气,怎么就与人吵起来?”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见这丫头支支吾吾,便心中一凛,扬声道,“你说!”
“是,是二爷要送姑爷一个妾。”从来报这种破事儿都很苦逼,这丫头都要哭了,只连声道,“奴婢也听得不真切,不过似乎就是这么个……”
“什么?!”郑氏还呆呆地抱着同样呆呆的阿元反应不过来,许夫人已经气得要冒烟儿了。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满意的女婿,还没偷着乐完呢,这就要叫人给背后捅一刀,捅一刀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一家人,只尖声叫了一声,这位慈眉善目的夫人的脸上就布满了杀气,与一同一脸愤怒起身的闺女儿媳一起就要往前院走,走了两步一回头,就见傻呆呆的小闺女还在抱着公主不动如山,便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还想什么呢!”
再想,女婿都没了!
“夫君给我出气呢,我等他再骂骂就去。”郑氏与突然呵呵直笑的阿元对视了一眼,决定先叫齐坚爽了,自己再出现。
许夫人气得发抖,指了指郑氏,彪悍地带着长女与儿媳就直奔战场。
郑氏与阿元对视了一眼,彼此泄气,也不能叫许夫人顶在前头不是?
“其实,去见见夫君的英姿,也是可以的。”郑氏望了望老娘彪悍的背影,便对阿元说道。
还英姿……
阿元叫六舅母给恶心坏了,真心想说她六舅舅就是一个大狗熊,此时看在半个荷包儿的瓜子儿的面子上,便含蓄地点了点头,从郑氏的怀里跳出来,落在地上走了两步,这才挽着也起身的郑氏仰头说道,“走着!”这一对儿呆呆的舅母与外甥女儿便踏着小碎步往前头走,走到了前院,就见此时,本是来掐架的许夫人竟是傻傻地立在不远处,更远处还传来了郑阁老中气十足的喝骂声。
唯恐天下不乱的阿元往远处眺望,就见齐坚此时正一脸悠闲地站在脸色漆黑的郑阁老的身后,一点儿吵架了的模样都没有。倒是前头她家老师,此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一个跪在地上低头不说话的男子骂道,“孽障,孽障!”真是从里往外败坏,郑阁老没有想到,他的好孙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出息”。
早年得罪了先帝被一贬再贬,郑阁老承认自己没时间管教子孙,只是这也不是理由来着,怎么自己就这么不幸,摊上了这种倒霉孙子!
指了指这个孙子,郑阁老本是个严厉的脾气,此时只冷冷地说道,“你的心性,竟然只知道走这样的歪门邪道?我郑家的家风,就是叫你来这么败坏的?!”见这男子不服气,他沉默了片刻,便低声叹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这样有能为,便离了郑家,自己好好儿地寻出路吧!”这话中的意思,却是要逐这个孙子离家单过了,见院中的众人都有些不安,还有人似乎想要劝劝,郑阁老便摇头道,“能想到这样主意的,我是管不了,也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说着这话,他便叹息道,“那也是你的堂妹,你竟然也舍得。”
“我也是为家里好。”这男子就争辩了一句。
“得罪人的,可不是你妹妹。”郑阁老眼睛瞪了起来,抬脚就将这男子给踹得倒在了一旁,只厉声喝道,“自己教不好女儿,还要旁人来为你还账?!”
“父亲。”许夫人也恨不能抽死这隔房的侄子,只是看着这人竟嘴里吐血,知道郑阁老这是怒极,急忙过去说道,“别气坏了身子。”然而到底心中痛快。
早年郑阁老被贬官,家中的几个儿子都吃了苦头,这大房因年长,更是艰难,因此郑阁老一直都对长房更多愧疚,如今发达了,别的几房都顾着郑阁老不大与长房相争,愈发地惯起了这一房的气焰,不说如今这事儿,就是那几个小丫头,也都叫许夫人觉得有些过了,见此时这男子跪在郑阁老面前连连磕头认错,便快意了起来,见齐坚只笑嘻嘻地过去在郑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微微点头。
不管为了什么,只今日对郑氏的维护,这个女婿便很不错。
“祖父,”郑氏听了齐坚的几句话,此时便站出来,小声说道,“您为了孙女儿张目,这已经很叫孙女欢喜,只是二哥虽然今日错了,到底是一家人,您就饶了他,别叫他离家了。”
郑阁老一怔,看了正立在郑氏身边的齐坚一眼,冷哼了一声。
阿元也笑嘻嘻地说道,“今日是我与老师拜师之日,生出这样大的气来,不是叫人觉得不快活?今日也就算了,且看以后呀?”
饶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做梦。只是如今叫他滚蛋,没准儿啥时候郑阁老心里想念,这厮又王者归来了。不如就叫他在郑阁老的眼皮子底下多做几件蠢事,郑阁老目光如炬,从前是对自家儿孙有信心不在意,如今知道家中还有这等蠢货,还不打着探照灯看着这几个?时间久了,没耐心了,就有好看的了。
况且郑阁老这样严厉,只怕这一回,家法是要请出来?
果然,郑阁老铁面无私不是吹的,这不仅对外人严厉,对家中犯了事儿的孙子也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请出了家中的一根打狗……竹板子,懒得给这孙子留什么脸面,只叫一群脸红的女眷退了出去,这就当众扒了这人的裤子,亲自监督狠狠地抽了这个家伙一阵。
阿元初时只听见一阵的哭爹喊娘,心里笑得不行,本欲观望,却叫嘴角抽搐的齐坚一把捂住了眼睛扭着不许她看乱七八糟的,只好听着凄惨的叫声自己脑补。
郑氏此时,正看着那缩在角落里的绝色少女,回头偷看齐坚,见他正与做反的外甥女儿搏斗,便悄悄地走到那少女的身边,小声冷哼道,“夫君是我的!”见这少女惊恐地看过来,她努力想了想母亲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少女便说道,“我这人,最好说话了,只是谁敢与我夫君有首尾,我,我,”她鼓起了勇气说道,“我就卖了她!”说完,便警告道,“我可是说真的,我什么都能让,就是不让夫君!”
你夫君那么凶残,自己个儿留着吧!
美人儿想要做妾,是为了享福的,不是为了叫人抽打的。见识到了齐坚几句话就坑了从前的主子,还面不改色地看着人被抽得要断气,这少女也是害怕了,此时便飞快地点头,缩到了更角落里。
郑氏满意了,一脸快活地回到了齐坚的身边,笑眯眯地不说话。
就在齐坚一边偷偷掐媳妇儿的手,外加与熊孩子做斗争时,一场惨绝人寰的家法结束了。郑家大房冲出了几个人来,只哭着喊着将那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倒霉蛋抬走,郑阁老这才缓了脸色,对着阿元拱手道,“叫公主看笑话了。”见阿元不以为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目中却露出了几分落寞,叹道,“子孙不肖,无人能够继承老臣的衣钵了。”齐坚倒是不错,可是却出身英国公府,注定不能给郑家做当家人。
见郑阁老面色疲惫,齐坚也很有眼色,只告辞,与阿元一同出了郑府。
齐坚见媳妇乏了,只叫她歇着。倒是阿元,睡了一个午觉,此时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只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我老师,瞧着有分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