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莲说:“这么久过去也没听谁说起过。你们突然过来说这事,若是真有人知道了,那也是你们说出去的。常鹦姑娘,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我听闻我家严儿可还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在背后说他?那梁家大姑娘自己贪慕荣华富贵,不想委屈自己到村上照顾我一个瞎老婆子,这才逼了小梁来,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这般模样?”
常鹦头一回一次听到李顺莲一气儿说这么多的话,不禁噎了一下:“那这事您就不管么?您就不怕将来……”
李顺莲黑着脸坐下来:“我说了,将来真有人知道这些事,那也是你们说出去的!再说了,要不是这些年小梁照顾我,我早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将来!”
常柔一看老太太真生气了,忙在一边蹲下来,握住她一双手,温声软语道:“霍大娘您别生气。小鹦也是担心霍大哥才会这样着急。这事我们自然不会说出去,可难保梁家大姑娘不会说啊。说来也是赶巧呢,这梁大姑娘居然嫁到了我们一个好姐妹所在的镇子上。我和小鹦也是偶然认识了她,这才知道她如今过得很不好。她似乎正想着要来找霍大哥。您说她若来了,那这事还能瞒住了么?”
李顺莲果然不再说话。要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谁最清楚,那肯定是他们这些个当事人了。但那梁大姑娘会有一说一吗?如果真是那样的人,当初也不会找人代嫁了。
常柔一看李顺莲死死握着桌沿,眉头紧锁,便知道这话说的起作用了。
常鹦觉得得趁热打铁,便又加了一把火:“霍大娘,您是不知道那梁晓才多会缠着霍大哥,再这样下去只怕那梁大姑娘还没来,大伙就都知道了。”
她可还记着当初在虎头关,梁晓才穿着女装羞辱她的样子呢!这回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更丢人!
李顺莲和关彩衣都不说话了,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但看她们的样子也知道肯定也是担心的。常柔跟常鹦想着这一趟总算没白来。谁知正高兴呢,门便被从外推了开来。
霍严东跟黑着脸站在门口:“二位姑娘手伸得可够长的,连我的私事都要管。只不知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小梁缠着我了?”
他自问平时跟梁晓才已经很克制守礼了。至于私下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巴不得梁晓才缠着他呢。
常柔跟常鹦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惊慌。但想想又觉着自己占理,便又重新鼓起勇气。常鹦说:“霍大哥你敢说没有?之前在虎头关他还搂着你的胳膊呢,羞也不羞?”
霍严东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那也是为了让你离我远点儿。你要不缠着我也没那许多事。”
常鹦顿觉一阵难堪,咬咬唇:“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霍严东皱眉:“常鹦姑娘,希望咱们以后不要再见。还有,那些嘴上说着都是为你好的人……”他扫了常柔一眼:“也未必是真为你好,别傻乎乎让人当枪使还不知道。”
常鹦对上霍严东的目光,心猛地一沉。
常鹦猛一跺脚:“霍严东!我不管,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你还搂过我的腰呢,你要对我负责!”
霍严东还没说话呢,常胜虎着脸低斥了声:“鹦儿你给我闭嘴!你马上给我滚回家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出门半步!”
“哥?!”常鹦吓一跳,“凭什么啊!我又没错!”
“没错?你们两个可都是未嫁的姑娘,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廉耻’!我常家虽是武将世家,却也容不得你们这般胡闹!马上给我滚回去!”
“大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常柔说,“我们也只是担心霍大哥他……”
“够了!”常胜感觉这脸火辣辣的。他真没想到平日里一个乖巧一个只会撒娇的妹妹私下里居然是这般模样。霍严东刚才话里说的明明就是常柔。这丫头,平日里他倒是小看她了!
“还是老祖母说的对,就不该放你们出来到处跑!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你、哼!”常鹦瞪了一眼,提裙子就往外走去。走的时候看了眼霍严东,眼底满是委屈。然而霍严东这会儿就是个瞎的,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常胜自责地看了眼李顺莲跟关彩衣:“大娘,关姨,对不住。我这两个妹妹不懂事,扰了二位清净了,我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
李顺莲问:“您是?”
常胜说:“我叫常胜,是那两个不懂事的丫头的哥哥。今日之事让大娘见笑了,还望大娘莫要与她们计较。”
李顺莲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想到对面这位应该是儿子的上级,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温声回了句:“您严重了。”
关彩衣是始终不吭声,衣袖口却都快被她绞破了。虽说当初她儿子也跟她说过,和霍严东亲近些那几次都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常家姑娘知难而退。但现在想想,有些地方是有点奇怪的。她还记得,最初被梁绕音和梁大富逼得不得不嫁去霍家的时候,她儿子还是很排斥的,对穿女装一事也很不愿。但是这几个月看着却好像十分坦然。
难不成是穿习惯了?还是说真的像常家姑娘说的那样……
关彩衣神色复杂地看着霍严东的背影。霍严东出去送常胜,她却不确定要不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霍严东又走了回来。他关好了大门走到关彩衣面前,衣摆一扫,直接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