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廉岑的发家之处,当年他很有眼光地看到了这个南国小城的发展前景,从白手起家到大胆签下对赌协议,到掌握了绝对的控股权,亲手把它一步步做大,尤其近两年地价直线飙升,莫氏的股价也翻了数翻。301book虽说这两年他将精力集中于s市开发区的科技产业,因而到t城一年也来不了两回,但这也是因为t城集团的管理团队都是他信任而得力的老员工了,让他无需操心太多。
可是这次他因为转股的事情而来,仔细地将账目清查,却发现了近一年来不断有小额资金不知流向何处,积少成多,若非实际的盈利超出预计,很可能便已造成了赤字。眼看着和投行的协议快要到期,此时此刻第一要务便是补上这个资金缺口,否则若达不到预期的盈利值,他的这片王国便会被人侵吞,哪里还能有什么股权转增给罗家。
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大笔调入s市的资金以解燃眉之急,虽然他上一笔直通款还没有收回。莫廉岑粗估了一下,待到t城的问题解决,s市的资金归位至少还须半年。这半年中,他s市的所有计划都将因资金问题而暂时停滞。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和罗珊通了电话,试图将转股的事宜拖到明年春后,可罗珊却是一口咬定,半点没有商量余地。她说得倒也振振有词:莫氏的股价眼下是大涨,谁知道半年后又如何呢,难道要等到不好的时候把烂摊子丢给她收拾?
莫廉岑对着电话冷笑,已是到口的鱼肉,又何必这么迫不及待呢?倒像是瞅准了时机要吃空他似的。利益啊,在其面前,亲兄弟尚能反目成仇,何况他们姓罗,而他姓莫。可笑的是,他们总让他看在罗薇的份上要如何如何。而罗家人自己呢?别说是罗薇死后,便是在罗薇生前,他们可曾有半点看过她的情面?
“莫总,明天的董事会还照常召开么?”秘书这两天陪着他加班,声音也有些哑了。
莫廉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思忖片刻方道:“你去帮我看看还能不能订到今天飞s市的机票,我需要回去一趟。董事会先延后吧,我会尽快赶回来,一切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秘书走后,莫廉岑又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犹豫片刻却放下,转而拿起了手机。
“见短信,回电话。”——这是他第一次给米丘发短信,家里这个小麻烦总让他一次次心甘情愿地破例。
这一天,他一有空就给她挂电话,可手机一直没开人也不在家,会去哪里了呢?他知道她最近刚开始工作必然有些艰难。而他也忙得焦头烂额,电话里都只有匆匆数语,没能给她什么安慰,她心中或许是有埋怨的。可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接了啊。难道还当真病了?
莫廉岑愁眉锁起,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都没有解开。
机舱外,已能看见s市斑斓的夜灯,想着这万家灯火中属于他的那盏或许也正亮着,莫廉岑不禁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数日的疲乏似也淡去了许多。
他决定这次回去后得问下米丘的qq号,虽然他还没有注册过那玩意儿,不过也只能为她去注册一个。下回现实里头寻不着人,或许可以从网上找找。
“喂,王岚。我刚到s市机场。你现在有空帮我去公司一趟吗?我办公桌左手第一层抽屉里有份文件,你帮我拿下,送到我家里吧。我就不去公司了,先得回家一趟,米丘好像病了。……什么?……好的,我知道了。你告诉我地址……”
……
玫园位于s市的护城河边,在s市的众多园林里建园较晚,也不算出名。几年前被私人买了下来,而今东边一半被改作了饭店,所聘的大厨据说祖上是给宰相的家宴掌勺的。因着这点噱头,玫园便以天价的精致私房菜吸引了s市的富人名流。
傍晚七点多,一辆蓝色的跑车沿河飞驰,很快便停入了明桥桥堍几乎每晚都名车荟萃的停车场中。
柯霖一身浅灰的aarni,很绅士地帮米丘把车门拉开,米丘一身淡紫的prada,很淑女地从车里先跨出一步,十厘米的细高跟十分小心地在地上点了点,才安心站稳,把手伸给柯霖。
下午,她一听到孔雪娟的态度,便很气愤,一个劲儿怪柯霖不喊醒她,好让她去给囡囡助阵打气。后来柯霖说,他晚上打算请这群莫家晏家的家眷们来玫园吃饭,问她来不来。她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答应后方才想到晏可可母女俩那一身富气、盛气凌人,而她自己却又累又病灰头土脸,女人家的虚荣心便害她又犹豫了起来。别没给囡囡助阵,反给她丢脸了。
柯霖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便带着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好好地了一把,直到这会儿方才将一切搞定。
米丘对着锃光瓦亮的车身照了照自己,只觉自己一身亮闪闪的,容光焕发。长这么大她还头一回穿一身大牌行头,绝无一件山寨版。忽然想到,柯霖曾送给她的那条t&的项链,可惜被莫廉岑没收了。哼,不过基本这样也足够把晏可可那小娘皮的气势给压下去了,谁让她米丘天生丽质难自弃,御姐气场强无敌。
此时此刻,她踌躇满志地要去找晏可可pk,倒仿佛晏可可不是囡囡的情敌,而是她的情敌一般。
陶醉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柯霖一直站在身后看着她,米丘立马转身,冲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又颇为矫情地说道:“我这样出场会不会太做作了啊?”
柯霖眯眼笑道,“不做作,很美!”
一瞬间,米丘觉得自己被电到了。在这淡云绕着朗月的夜里,在这小桥流水的街边,在这绿墙中的月洞门外,这个眼角带着胭脂色胎记的美男就好似一个妖冶的传说。而自己却挽着他,听他深情款款地说——“很美”。
米丘感觉自己的鼻中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柯霖,你有纸巾吗?我想擤鼻涕。”
话音未落,身后又停来了一辆好车。米丘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隔着挡风玻璃,不偏不倚,恰对上莫廉岑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含怒的眼睛。米丘只觉得鼻中那两行温热的液体再收不住,立时便直直地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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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你说今天请了病假。”莫廉岑语气平淡,却在“病”字上咬了重音。
米丘没有忽略掉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一瞬间,最初见到他的那满腔激动被销蚀地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底幽幽的凉意。
米丘利落地接过柯霖递来的纸巾,当着两人的面把鼻端的清涕抹掉,而后笑容完美地答道:“或许你是听错了吧。”
“是吗?我看也是。”莫廉岑说完便撇下两人,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看着他冰冷的背影,米丘觉得自己都周身有些僵硬,那双十厘米的高跟鞋愈发让她觉得站立不稳,竟是一步都不想迈开。
“总是这样,不累吗?”柯霖扶住她的上臂,在她的耳边感叹般的低声问道。
米丘微微一颤,心中的某处阴影却是陡然亮起醒目的灯,她伸了伸发软的双腿,故作轻松地说道:“累也要挺过去呀。没听说过吗?累之深,乐之真!”
柯霖微怔,随后无奈又自嘲地笑叹着重复了一遍:“累之深,乐之真么……”
米丘装聋作哑,又佯装不耐地将他半挽半拖着,道:“我们也进去吧,我快饿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