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用道:“我想着这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对我无甚影响。又是风流往事,怕被夫人知晓了心生不满,影响家和。”
顾舟山道:“真相到底如何?”
“不管真相如何,当年作证的是那女人的叔婶姨娘,众人又都亲眼所见是她丈夫动手杀了她。板上钉钉的事儿,任谁也翻不出浪花来。”
顾舟山闻言稍稍放心,道:“如今鸣冤鼓响,不管此案如何,定逃不了三法司会审。”他看向楼用,眼里满是警告,“这次若再出意外,连为父也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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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这边欧阳真已经将口供录完,那些百姓依旧守在大理寺衙门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鄞都的百姓因着近日流传的童谣,也纷纷前来凑热闹。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高挑少年从人群中穿出来,径直走到陆望跟前,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
陆望点点头,道:“这事儿办得漂亮,等着领赏吧。”
慕以听到领赏,脸上也没多大表情变化,只是乖乖地板板正正地站在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主家罚站了。
陆望看了他一眼,感叹道:“你和慕可虽为同胞兄弟,可怎么长得不一样,脾性也完全不一样?”
慕以答道:“属下不知。”
陆望移开目光:“罢了,这次赏你的东西你别又全拿给慕可了。到时候他拿钱娶媳妇儿,你就偷着哭吧。”
慕以道:“属下不会哭。属下不娶媳妇儿,一辈子跟着主子。”
陆望失笑:“你不娶你主子也得娶,怎么能让你一直跟着。”他招了招手,慕以俯身过去,陆望对着他低语了几句,然后说道:“去吧。”
慕以很快消失不见,陆望看着那些百姓,形容消瘦,满身狼狈,衣不蔽体,有的已经坐在地上,有的凭着最后的力气勉力站着。心中不免有些荒凉。
他目光一转,看见何薄命回来了。他起身向前打招呼:“何大人回来啦?”
何薄命此时看着陆望,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道:“陆大人还没走?”
陆望指了指那些百姓道:“他们没走,下官怎敢走?”
何薄命转身对那些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想必大家口供已经录完了,大家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行离开,等候佳音。”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何薄命有了三分怒意,他板了脸道:“大家若执意不肯配合,就休怪本官翻脸无情了。来人,这些无知村夫,聚众闹事,扰乱治安,罔顾国法。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话毕,一群衙役冲上来,百姓们终于有了反应。百姓人数不少,一边叫骂一边反抗。他们都是些乡野村夫,没读过书,骂人也难听,听得何薄命和其他大理寺的人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街边围观的百姓不知被谁煽动,跟着一起骂,一时骂声震天,一片混乱。
欧阳真看不下去,道:“大人,此行不妥。身为官员,应该以民为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呢?”
何薄命道:“你懂什么?难不成让他们一直守在这里?这里是大理寺,你们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任由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堵在这里,往后谁还会将大理寺看在眼里?”
陆望怕百姓吃亏,冲巡街卫的人使了使眼色。
明面上是帮大理寺的人,实则是不让大理寺的人伤了他们。
陆望看着一脸慌张的何薄命,朗声道:“何大人纵容大理寺的人这般乱来,若是闹出了人命,怕是不好收场啊。”
欧阳真立马接道:“是啊,大人,刀剑无眼,先让他们撤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台下人你推我搡,叫骂声,尖叫声,甚至还有小孩儿的哭声。何薄命心里哀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看向陆望,只觉得这人根本不是来帮忙的,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再加上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欧阳真,这事根本不能善了,看来他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得罪顾舟山了。
何薄命到底是胆小的人,见百姓们情绪失控,真怕闹出人命,命人撤了回去。
场面陷入胶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很快,慕以回来了,陆望与他在一旁闲聊。欧阳真拉着何薄命商量着重审此案。
突然,人群又开始嘈杂,何薄命一脸倦意地问道:“又怎么了?”
身旁的人回道:“鄞都的百姓给他们送吃的来了。”
“什么?”何薄命走到台阶上,果然看见那些百姓抬着粥和馒头,正一个一个发放。一方好言鼓励,一方泪眼汪汪,竟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十分和谐融洽。
他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欧阳真接住。欧阳真扶着他,说道:“大人,百姓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是非对错,人心自有论断。下官知道大人心中所忧,但为官者,为民也。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如今此案由不得我们做主,也由不得他人做主,只由真相做主。”
何薄命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我何薄命,就顺了这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