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昆仑道:“你既然打听得这样清楚,何以不知道韩大维是个武学高手,身负绝世神功?他家里的一个老仆人,只怕你也是惹不起的!你偷到他的头上,难道当真是财迷心窍,要钱不要命了。”
包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财迷心窍,这叫做‘隔行如隔山’,你老爷于是丐帮帮主,当然知道谁是顶儿尖儿的武林高手:我包三却只知谁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说得是,韩大维匿名隐居,闭门封刀已有二十年,武林中的等闲之辈,也不知道他是顶尖儿的高手。”
包灵道:“是呀。要不然虎威镖局的孟总镖头怎会去替他保镖,送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到扬州去?”说罢,似笑非笑的望了谷啸风一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谷啸风就是韩大维的女婿。谷啸风不禁面上一红。
陆昆仑道:“好了,闲话少说。你到了韩家之后,又怎么样?”包灵说道:“我到了韩家,看见他的书房灯火未熄,有人说话。我就悄悄伏在后宙,准备用鸡鸣五鼓香吹进去。”
陆昆仑道:“吹了没有?”包灵道:“幸亏没有,否则我早就要给他们发现了。那时韩大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我只听了两句话,心里已是暗暗吃惊。”
陆昆仑道:“那人是谁?他们说了些什么令你吃惊的话?”
包灵道:“那人是韩大维的仆人,我躲在窗外之时,刚好听得他说:我这次杀了河北三雄,真是后悔莫及!”
谷啸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河北三雄解氏兄弟乃是侠义道中响当当的角色,那老仆人怎的却会把他们杀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陆昆仑问道:“因何原故,那老仆人可有说么?”包灵道:“说了。”声音颤抖,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接下去说道:“那老仆人说:‘我回来的时候,在云岗碰上了他们三兄弟,他们向我盘问,问我在和林见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我说这些事情,我只能向主人说,旁人可管不着。’韩大维夸赞他道:‘很好,你很忠心。’”
“和林”乃是蒙古的都城,谷啸风听得韩大维派遣老仆人到和林去,心里也不禁震颤,寻思:“四年前上官复路过洛阳,当时战事未起,韩怕伯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招待上官复住一晚,那还情有可原。如今蒙古鞑子已经兴兵侵我中华,韩伯伯还差人到和林去,这可就是当真和鞑子勾结了。”
陆昆仑连忙亡问道:“后来怎样?”包灵道:“韩大维夸奖那老仆人对他忠心,那老仆人的神色却是十分难过。”陆昆仑道:“他怎么说?”包灵道:“他说,解老大见我不肯告诉他,便道:‘好吧,你不说也不打紧。我已经查得清楚,你这次是奉了主人之命,到和林去见上官复的。上官复一定会有书信给你带回,你把这封信给我看看。’我说,不错,信是有的,但不能给你看。解老大登时发了怒,他说:‘好,你不肯自己支出来,那我们只有自己拿了。’就这样,我和他们动起手来。他们志在必得,招数狠辣之极,我只好尽力抵挡。唉,我虽然不想杀他们,但可惜我的功夫还未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出手不知轻重,竟然把他们三个都打死了。”
陆昆仑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河北二雄,竟然这样冤枉的死去。但这老仆知道后悔,倒也还算得有点良心。”
包灵接着说道:“是呀,我也是如此想,但韩大维可不是如此想。他说:‘河北三雄明知你是我的家人,居然还敢与你为难,而且还要索阅别人给我的书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死了也是活该!’那老仆人却道:‘主公,话不是这么说,解氏兄弟都是行侠仗义之人,为了一封信而杀了他们,我,我的心里怎能自安?唉,我今年活了六十多岁,平生虽然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但这一次做的却是最大的错事!’“韩大维听了,很不高兴,说道:‘你不必自怨自艾了,把那封信拿给我吧。’那老仆人道:‘主公,请你原谅。’期期艾艾,一副惶恐的神情,信却没有拿出来。韩大维变了面色,问他:‘怎么,这封信你失了么?’那老仆道:‘不是。’”
包灵把碗中余酒一喝而尽,继续讲述当晚的所见所闻。
“那老仆人迟迟疑疑不肯支出书信,韩大维问他缘故,那老仆说道:‘信并没失掉,但已经拆开了。因此我要请主人原谅。’“韩大维变了面色,同道:‘是谁拆开的?’那老仆道:‘是我。’“你为什么要拆开我的信件?”
“因为我觉得对不住河北三雄,我要在解老大临死之前,满足他的愿望。”
“这么说,这封信你已经给解老大看过了?”
“那老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时河北三雄中的老二老三已经死了。解老大功力比较深厚,尚未断气。他说:“你忠于主人,我不怪你。但这封信关系重大,你一定要给我看看,我方能死得瞑目。”
“我想他反正是快要死的人了,让他看这封信,他也是绝不能泄漏秘密的了。
“我拆开信封,把信笺拿在手上,凑近他的眼帘,让他仔细阅读。他看了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我不禁好奇心起,问道:“什么不出你之所料?”
“解老大说道:‘你懂不懂蒙文?’我说:‘略懂一些。’解老大道:‘你自己看。你若忠于主人,这封信就绝、绝不能交给韩大维!’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气若游丝,我正要问他因由,他双脚一伸,人已死去。想来他是自知油尽灯枯,无法给我说得清楚,这才叫我亲自看信的。
“听至此处,韩大维板起脸道:‘你看了没有?’“那老仆人道:‘看了。老奴甘愿受主人的任何处罚。’韩大维道:‘你跟了我几十年,想不到你也竟会如此。念在你这次送信不无微劳,这顿处罚暂且留下,待你以后将功赎罪。你把上官先生的信拿出来吧。’那老仆人道:‘老奴还是劝主人不要看这封信的好!’”
韩大维怒道:“为什么?”
那老仆人道:“解老大说得有理,这封信主人是看不得的,看了只柏会身败名裂/韩大维更怒,斥道:“胡说八道!看不看是我的事,不必你自作主张!”
那老仆道:“主人一定要看,那就请主人先把老奴杀了!”
韩大维又惊又怒,说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阻拦我看的了?”
那老仆道:“古人说碍好,不见所欲,其心不乱。我这是为了主人的好,但主人一定要看,那我也是无可奈何。”说罢,他拿出那纸信笺,但却紧紧捏在手中。”
谷啸风听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原来我发现的那半纸残笺,就是上官复写给韩大维的那封书信。”
包灵继续说道:“那老仆把信笺紧紧捏在手中,韩大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老仆道:‘君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奴虽然不配称为君子,但话既出口,又如何能够收回?只有请主公成全我吧!’”
那老仆人是说过‘主人一定要看,那就请主人先把老奴杀了,这样的话。韩大维勃然色变。哼了一声,伸出中指,在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一弹,那老仆人登时牙关打战,格格作响,面似死灰,满头都是大汗。显然是韩大维不知用了什么狠毒的功夫,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之极。
“一弹之下,那老仆人紧握着的五只指头不由得稍稍松开。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封信给韩大维撕去了一半。可是那老仆人立即又把拳头握牢,韩大维抢这封信,只是抢到了半边。那老仆人靠着桌子,手肘压在桌上,‘蓬’的一声,桌子也裂了一块。
“韩大维见他忍受如此难堪的苦痛,还是不肯把书信交出来,越发大怒,喝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那老仆人颤声说道:‘老奴不想主人身败名裂,主人既是听不进逆耳之言,老奴也只好任凭主人处置了。’“韩大维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到一个‘杀’字,突然一掌就击下来。只听得那老仆人发出一声裂人心肺的惨叫,头颅已是开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