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老头儿在抽旱烟,钱老太在挑捡花生豆儿。
“爹,娘!”东有银跪下了,“儿子知错了,请爹娘原谅!”
钱老太眼皮都没撩,“你错哪儿了?”
东有银道:“不该跟可儿睡觉,让她怀了孩子,更不该起了纳妾的心思。”
钱老太暴怒,将一把花生米朝他的脸砸了过去,“没救的混账!你说,有没有骗我们?那个可儿,是不是个窑姐儿?”
东有银低下头,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没想到,可儿的家人竟然说了实话!没骨气的东西们!
钱老太冷着道:“咱家不会让一个窑姐儿进门,也不会要一个窑姐儿生的孩子!”
东有银抬头,哀怨不平地道:“那怎么办?让可儿自己带着孩子过?让东家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钱老太将一个药瓶扔给他,“把孩子打了,与可儿一刀两断!不然,就将你除族!咱家不能跟窑姐儿扯上任何关系!不能有这样的家风,不能开这个头儿!”
东有银条件反射地接住药瓶儿,不可思议地道:“那可儿怎么办?她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要怎么活?”
钱老太冷笑一声,嘲讽道:“她一个窑姐儿,谈什么贞洁?你能不能别这么蠢?”
东有银攥紧了药瓶,急的大脖筋都出来了,“可儿跟我时,还是黄花大姑娘,床单上有落红!”
“呸!”钱老太啐了他一口,“傻蛋!你这样的傻蛋是我生的吗?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弄点儿血抹到床单子上还不容易?
在老家的时候,我听邻村的接生婆说过,跟人睡了的闺女嫁人的时候,往下面塞装了血的鱼鳔或者蘸了鸡血的棉花,弄出来的血,连味道都一样!
她是听窑子里的妈妈说的,窑姐儿想卖高价,就用这个糊弄客人!你呀,弄了个贱货,说不定还给野男人当爹!你就是将孩子生下来,老娘也不会认个窑姐儿生的孩子!”
东有银脸色苍白,眸光犹疑不定。
东老头儿磕了磕烟斗,道:“他已经鬼迷心窍了,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对东有银道:“点心铺子你先别管了,千里马更是与你无关。什么时候将那女人处理好再说,若是断不干净,老子为了子孙的名声和前途,只能将你除族了,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东有银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浑身颤抖,脸色清白交加。
东老头儿继续抽烟,钱老太继续挑拣花生,好像屋子里没东有银这个人似的。
“呵呵!”东有银突然发出一声悲怆、自嘲的冷笑,“说起来,还是为了老四,为了老四这般逼我!你们给我娶了孙氏那么个烂婆娘,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可心的,你们就这般逼我?”
钱老太冷笑一声,“烂婆娘?有窑姐儿烂?有你干的破烂事儿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花银子去捡个绿壳王八盖子戴头上!傻蛋!”
东老头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家不好,就除族自己去过日子去吧,你也三十了,不是吃奶的娃娃了,老子没义务养着你!”
东有银的身体动了动,真想潇洒的甩头就走。可惜,他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骨气!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冷静下来,站起来,沉着脸道:“我这就去解决此事。”
转身出了门,脚步有些踉跄,背影十分萧索落寞。走到门口,正对上从外面回来的东溟子煜。
他像看到仇人一般,瞪着东溟子煜,“你满意了!”
东溟子煜淡淡地道:“我不满意。若是明年秋闱,你的破事儿影响了我的风评,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神色漫不经心,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在说: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烂人!
东有银见识过东溟子煜的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一阵冷气从脚底升起,让他不由地打了寒战,急匆匆地走了,差点儿将要进门的何老太撞个跟头。
“哎!三儿,你站住!”何老太在背后叫了几声,见叫不住,急急地进了院子,面色十分凝重,“大哥,大嫂!”
一看她这大难来头的表情,大家就猜到肯定是为了东有银的事儿来的。东有银半搂半抱着可儿从村里穿过,可有很多人看到了。
钱老太用手掌擦了一把眼泪,迎了出来,黑着脸问道:“啥事儿?”
何老太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东有银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是妓女?你可得管管!本来媒婆说北溪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大妮!可我今天去问,人家说再等等,怕咱家家风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