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脾气很大,不喜欢别人摸它。萧朝都拨乱了它头顶的旋儿,它生气了,一记顶牛,差点没把他肚子顶个窟窿。
莲灯慌忙斥它,&ldo;不可无礼!&rdo;对萧朝都抱歉地笑了笑,&ldo;正是国师的鹿,从小娇惯……将军没伤着吧?&rdo;
萧朝都讪讪道:&ldo;这鹿好大气力,果然不是凡品。&rdo;一壁说着,一壁唤家奴牵马来,&ldo;我给娘子带路,领娘子见昙奴去。&rdo;
莲灯道好,跟他去了仁德坊。
那是个大小正适宜的庭院,长安城内里坊之间都隔着土坯墙,墙建得很矮,他们从巷口进来,走了一程便看见有个人坐在青石砧上磨刀,哗哗声接连不断,磨得分外卖力。
萧朝都隔墙眺望,叫了声昙奴,&ldo;你看谁来了。&rdo;
昙奴回头一顾,把手里的刀扔了便迎出来,抓着她的双肩道:&ldo;你逃出来了?不愧是莲灯!&rdo;边说边将她拉进门,把萧朝都晾在了一旁。
萧朝都进又不好,不进又不好,喊了两声也没人理他,料想她们有很多话要说,便不在这里凑趣,自行回去了。莲灯进了屋子才想起他,可是门上人不见了,昙奴道:&ldo;莫管他,他明天还会来的。&rdo;说着回身看了九色一眼,&ldo;这鹿怎么跟来了?你去过太上神宫了?&rdo;
莲灯心头酸楚,勉力忍住了,对九色道:&ldo;你自己逛逛,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回头我准备好了豆饼再叫你。&rdo;
它摇摇尾巴,懒洋洋去了。
昙奴安置她坐在矮榻上,见她一脸颓丧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ldo;没见着国师么?&rdo;
她摇摇头,&ldo;是翠微夫人来见我,说他不愿意见我。&rdo;她哀哀道,终于哭出来,&ldo;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见我,是我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像团破布一样被他扔了吗?&rdo;
她哭得续不上气来,昙奴只有抱着她一起哭,替她抹了泪道:&ldo;别难过,没有他还有我。我早说男人靠不住,尤其他这样浑身都是心眼的人。吃一次亏没关系,记住了,下次见了他绕道就是了,你还怕没了他活不下去么!&rdo;
她怎么同她说呢,现在不单是自己的问题了,还多出一个累赘。他留在她这里的东西生根发芽,就快长出来了。她头晕得厉害,喃喃道:&ldo;容我躺一会儿。&rdo;崴身倒在榻上,昙奴忙给她盖了褥子,把炭盆拉过来让她取暖。她闭上眼叹息,&ldo;我昨晚赶到神禾原,他不见客不留客,我在荒郊野外睡了一夜,还好有九色……我原本没法从军中逃出来的,是夏官助了我一臂之力。&rdo;
昙奴有些惊讶,&ldo;夏官?他不是老国师那头的人吗?&rdo;
她嗯了声,&ldo;国师要伤我,夏官是为了保住……&rdo;她犹豫了下,拉住昙奴的手说,&ldo;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怀了身子了。&rdo;
这下真如晴天霹雳一样,昙奴瞠大了眼睛愣愣看着她,&ldo;怀了身子?有了孩子吗?谁的?哪个国师的?&rdo;
她脸上红起来,&ldo;我只和先前那个有过这事,当然是先前那个的。可是翠微夫人说他知道我的境况,并不在乎这个孩子。&rdo;
昙奴恨声咒骂:&ldo;他可还是人?这是他的骨rou,他说不在乎就可以不管不顾,孩子在你身上,同他不相gān么?我回到长安之后即去了神宫,想把你的境遇告诉他,可惜也未见到人。他大约是做了决定,以前那些qgqg爱爱都是骗人的。如今他胜利在望,再也用不上你了,就把人一脚踹开,真真无毒不丈夫。可他再如何欺骗感qg都有可恕,不该闯了祸不善后,这算什么?&rdo;见她又要哭,赶紧又安抚,&ldo;你奔波几百里,身体会受不住的。先不要想那些,好好睡一觉。将养两天我们再去一趟神宫,他不见你,我们就杀进去,非要他亲口给个jiāo代不可。&rdo;
莲灯却不赞同,&ldo;那是太上神宫,哪里这么容易闯。他要是横了心,进去无非妄送xg命。等我歇一歇吧,歇好了再想办法。&rdo;想起转转来,&ldo;你去过齐王府没有?&rdo;
提起转转昙奴就一脸无奈,&ldo;她倒是说到办到,果真成了齐王的宠妾,还怀了身孕。我前两天看到她,肚子大得像一面锣,刚和王妃打过一架,脸上还挂着伤。王妃说要卖她进教坊,她把王妃的马车给烧了。吵到齐王那里,齐王赔了王妃一辆车,骂了她两句,事qg就过去了。&rdo;
莲灯听她的事,脸上才有了笑模样,&ldo;她好我就放心了,我还怕她吃亏,打不过齐王妃呢。&rdo;
昙奴哧地一笑,&ldo;她是西域长大的,可不是娇滴滴的姑娘,长安贵妇哪里是她的对手!我一直担心她没有心机,会被人暗害,她却很懂得王侯府第的生存之道。齐王给她的东西她全拿去赏底下仆婢家奴了,收买了一大堆人。出了事那些人都帮着她,王妃要将她撵出府,没有一个人上去动手。&rdo;
莲灯长出一口气,笑着说:&ldo;我知道她,别人不惹她,她是最好说话最讲义气的。可要是谁敢挑衅她,她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do;说完沉寂下来,想想她们都很安逸,自己呢,遇人不淑,被坑害得这么惨,愈发自怨自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