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道:&ldo;夫人应皇后召见入大明宫了,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了,chun官有事要见她么?&rdo;
放舟没有闲工夫解释,匆匆忙忙到了九重塔前。驻足看,见气流回旋,塔在一层防护罩后面。他尝试突破,可是每道阵法都有不二的法门,他解不开结界。他心里焦急,这件事总要当面问一问国师才好,究竟他要如何处置莲灯,这么好的女郎,他若是不要,他就打算全面接手了。
他站在塔下看,八角玲珑的塔身,每个角上都挂有铜铃。因为结界内风平làng静,不论外面多大的风,铜铃都悄无声息。不知他的声音能不能传进去,他手卷喇叭对着森森的门扉高喊:&ldo;属下有要事求见座上,请座上容属下入塔回禀。&rdo;
塔内依旧静悄悄的,他在闭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恐怕就算听到他的喊声,也不一定会回应。
放舟蹙着眉头看,用手点了点那结界,看似空无一物,却坚硬如铁。他的修为不够,一时无法突破,但事qg太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这上面。如今只有一个本办法了,让人找粗壮的圆木来,像攻城一样攻破那层无形的铜墙铁壁。就算失败,这么大的动静,他总会有触动吧!
圆木很快找运来了,但众人只是观望,谁也不敢动手。他看着这群废物生气,把他们都斥走,自己运气扛起来,奋力向结界撞了过去。
咚地一声,晕头转向,两个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咬着牙再接再厉,边撞边道:&ldo;属下有关于莲灯的消息要回禀,座上请撤阵,再耽搁下去米已成炊,属下说也无用了。&rdo;
又是一次用尽全力的撞击,谁知撞了空,一下收势不住,人跟着圆木一起栽倒在了露台上。这下好了,至少国师是愿意听一听的。他跳起来冲进塔里,九重塔内光线昏暗,但见蒲团上他结印而坐,低垂的眼睫,披散的长发蜿蜒,许久不见,几乎要垂委在地了。
他顾不上欣赏国师美轮美奂的宝相,上前叉手行礼,&ldo;座上恕属下唐突,打搅座上清修也是qg非得已……&rdo;
他依旧闭着眼,中气不足,从牙fèng里挤出一个字来,&ldo;说。&rdo;
放舟躬身,小心翼翼道:&ldo;今日莲灯来见我,说了些莫名的话。我心惊不已,不知座上是否知qg……&rdo;
他一瞬不瞬看他表qg,他终于睁开了眼,眼里有惊愕,&ldo;莲灯回长安了?&rdo;
放舟说是,&ldo;她前夜来过神宫,但翠微夫人称座上不愿见她,没有收留她。她离开神宫后无处可去,在潏水边上过了一夜,今天来见我,向我打听座上qg况。我据实同她说了,看她模样伤心至极,让我转达座上,与座上恩断义绝,永不复见。还有孩子!&rdo;他看他脸色,原本就白净,这回是青里泛起了灰,撑着身子几乎提不上气来的样子。他困难地咽了口唾沫,&ldo;她说孩子会自行处置,请座上放心。&rdo;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了,骇然道:&ldo;什么孩子?我的孩子?&rdo;
放舟涩涩说是,&ldo;座上宝刀未老,大器晚成……&rdo;
他没空理会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溢美之词,满心都在莲灯和孩子身上。他没有想到事qg会发展成这样,分明说她在军中一切安好,怎么会忽然回长安来,且又怀了身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问题出在翠微身上,她欺上瞒下,竟把他当傻子了!
什么叫恩断义绝,什么叫不复相见?这几个词简直让他神魂俱灭。他从蒲团上下来,手足无力,跪倒在脚踏上,颤声道:&ldo;她人在哪里?本座要见她!&rdo;
放舟见他跌倒忙上前搀扶,&ldo;座上这是怎么了?&rdo;
他语不成调,费尽力气抬手指塔外,&ldo;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rdo;闹到这步田地,到底有多少内qg是他不知道的?她不会平白从军中跑出来,她一直深爱他,也不会轻易说出这些绝qg的话来。一定是受了委屈,委屈得无法承受了。怀着身孕奔波几百里,结果被拒之门外,单想起这个便叫他恨不得撕碎翠微。
然而他行动依旧不灵活,缓步行走不成问题,却急躁不得,不能奔跑跳跃,不能骑马驾车。很奇怪,他可以控制塔外自设的阵法,就是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好像机能退化得很严重,必须从头开始慢慢恢复。
放舟被他的状况惊呆了,蹒跚的国师,他从来没见过,一时愣在那里忘了该做什么。
他愤然喝了声,&ldo;快去备车!&rdo;心里焦急,夺过一根手杖支撑着,跌跌撞撞走出了九重塔。
塔外光线比塔内亮得多,他举袖遮挡,半天才适应。看着四周的一切,天旋地转没有方向。怪自己失策,一再的伤害她,她现在恨他入骨吧?他的本意不是如此的,他希望她暂时留在军中,待他能够活动时再去找她。可是这个计划出了错,完全向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他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心在胸腔里仓惶跳动,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曾经渴望能有孩子,其实自觉成算不高,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只一次,真的有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决定要放弃。他握着双手,浑身肌rou绷紧,呓语似的念叨:&ldo;不能这样……不能这样……&rdo;拖着这残破的身躯去找她,向她解释,但愿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