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在春日白日渐长的日子,高门贵妇和小姐们午睡起来,都喜欢凑在明窗下,一面晒太阳,一面绣花说话,打发着漫长的午后。
这日钟锦良就带着钟锦瑟到望云阁陪继室云氏说话。
云氏斜身穿一件月白的常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绾了一个髻,即使素净也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她坐在床前的牙床上,靠着一个描金线的玉芯软枕,拿着绷子在绣一幅牡丹。
钟锦瑟坐在下手,一面喝着调好的百花茶,一面打着一串极其简单的流苏。钟锦良手中捏着一根针,上面没有穿线,就向手里的绷子刺了下去。
“大姐,你糊涂了,线还没选呢!”钟锦瑟一把夺过钟锦瑟手里的绷子,嘟囔道:“大姐,你比我还糊涂呢!”
钟锦良眼珠木然的一转,从钟锦瑟手中拿过绷子,淡淡道:“我倒是魔怔了。”
说着,随意抽出一根棉线穿好,没有描花样就把针穿在了布上。
云氏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神神叨叨的,女大心思多,看来是该选个好婆家了。”
钟锦良手微微一顿,猛的放下手里的绷子:“我身体不太舒服,先下去躺会儿。”说完,也没有向母亲行礼,就快步跑了出去。
云氏无奈的笑笑,又拉着钟锦瑟的手说:“你姐姐看你要出嫁了心里不爽快,你别介意。”
钟锦瑟歪着头,想了半天这里面的联系,才道:“那母亲给姐姐也找个好人家,她是不是就痛快了?”
云氏心中不屑,但面上却如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她在钟锦瑟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嗔道:“都马上做太子良娣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知羞。”
一提起这个,钟锦瑟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母亲,太子会不会不喜欢我?”
云氏心想太子喜欢你才怪,但嘴上却安慰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生母也和我像亲姐妹一样,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叮嘱你。权贵结亲,开始的时候根本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门当户对就够了,即使一开始不那么熟悉,慢慢相处下来,自然就多了真心。面子是别人给的,里子才是自己的,你嫁过去,一定要恪守本分,多多心疼太子殿下,太子才会看重你几分。”
“可是……”钟锦瑟想了想:“嬷嬷和母亲都觉得我年纪小,不懂这些,可我也是知道的,太子纳我做良娣,不外乎是因为那件事儿,因为这个缘由,太子还受了皇上的罚,那以后太子殿下一定会讨厌我的。”
“怎么会。”云氏违心安慰道:“咱先不说太子殿下为何纳你,但感情是慢慢相处出来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而且,你入太子府已成定局,与其日日忧心太子会不会喜欢你,还不如想想是谁让你变成了这样,也好心里有个准备,也不让那个人好过。”
钟锦绣想了想:“当日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
云氏道:“我听锦良说,那日你们姐妹几个一起吃茶,你太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锦良本想让人叫了软轿抬你回去休息,可锦绣却一再坚持让你直接睡在花厅的牙床上,还支走了你的丫鬟让她给你拿被子,这才让太子钻了空子,如果你当时回到绣楼睡觉,或者小蝶还在,那这件事断断是不会发生的。”
“那母亲的意思是……”钟锦瑟眼睛瞪得老大,猛的跳起来道:“母亲是说,是二姐?”
云氏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自己琢磨便是。”
“一定是她,她一直嫉妒母亲和大姐更疼我,所以才故意害我的!”说着跪在云氏脚下:“二姐害我丢了颜面,这件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云氏拉起钟锦瑟,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好孩子,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的。这件事我会替你做主,你放心就好。”
钟锦瑟这才满意的笑了,又向云氏行了个礼,才满意的坐下继续打着流苏。
好容易送走了钟锦瑟,云氏才匆匆赶到了钟锦良所住的温良阁。
一进院子,就看到钟锦良的贴身丫鬟墨玉和墨簪都站在院子里。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伺候着?”
墨玉嘴角泛着苦笑,行礼道:“回夫人,大小姐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谁也不让进去。”
云氏了然的点点头,阻止了上前帮忙的望霞,自己上前猛的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