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看,那是聂府。”韩笑趴在窗边认真的瞧。聂承岩垂着眼,看到窗台的木框上有两处明显的摩擦痕迹,那是有人久立此处,长时间扶着窗框留下的印记。
韩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处磨痕,她心中一叹,蹲下来,偎在聂承岩的膝上,静静的陪着他一起看。
聂承岩安静了好一会,抚着窗框低声道:“老头心地不好,害过不少人,结过不少仇家。我小时候,爹娘就被老头的仇家害了,老头出去寻他们,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把那仇家杀了,却不肯为我爹娘他们立坟碑,他总自己骗自己说我爹娘一定没死,可我知道并非如此。如果他们尚在人世,一定会为了我回来的。”
韩笑直起身来,将聂承岩紧紧搂在怀里。聂承岩抱紧她,接着说:“时隔十多年,同样的事又发生在我身上。笑笑,我真恨他,是他让我成了孤儿,是他让我跛了双足。”
“你有我呢,还有乐乐,我们是一家人。”韩笑红了眼眶,恨不得自己有神力,一下将他的悲伤全抹平。
“可是就连你,他也想从我身边夺走。我只有你了,他明知道我只有你了,他还想将我们分开。”
“我们不分开,绝不分开。我发誓我绝不离开你,绝不让你再孤单。”
聂承岩盯着她问:“真的,你发誓。”
“嗯。”韩笑用力点头:“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到老到死,永远陪着你,我发誓。”韩笑把脸埋在他的掌心,小声却坚定的说:“我在神医先生那发的誓是说我永远不嫁给主子,而你发的誓是说永远不会娶神医先生给你安排的人,我想了又想,严格算起来,我该就是神医先生安排给你的人吧。若我们都应了誓,那真是两个人都不得好死呢。”
她抬起头来冲他笑,聂承岩想说这种誓就是狗屁,不用理会,可韩笑用指点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开口,她接着说:“我不在乎嫁不嫁,我不在乎名份,我只要与你在一起便好。”
“我在乎,我希望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我不想你受委屈。”他抚着她的脸:“我想与你成亲,想与你生几个娃娃。我不在乎老头同不同意,他控制不了我。”
韩笑偎进他怀里:“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
聂承岩搂着她,想想不对,又被她绕开了,干脆直接问:“那你嫁是不嫁?”
“阿岩,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比你对我的少半分。”韩笑认真的看着他,称呼也顺着他改了口唤阿岩,她站起来,立在窗边,抚那窗框:“我没了父母长辈,你却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他始终是你爷爷,你心里再不喜他,却还是会有惦念。你在山下努力建城,与他作对,他却站在此处默默的看着你,阿岩,你岂知他不是牵挂着你?”
她转过身来,跪坐在他脚边,握着他的双手道:“为奴,我守着你,为妻,我也是守着你,这些不会有区别。但神医先生说得对,我们要长长久久,不是现时心里有爱便好。我要努力配得上你,你也要努力解开你的心结。”
“我除了你,没有别的心结。”
“你把人调来调去,山上山下的安排,难道不是想给他们露马脚的机会?你还在寻找那个内奸,对吧?你说你要报仇血恨,又与龙三爷查了这么久,可神医先生要去大漠,你却不愿与他商议。你们俩心里默契极佳,偏偏同一件事要各干各的。”
聂承岩辩道:“报仇一事来日方长,如今把你们姐弟俩安顿好更重要。”
“那你为何又往大漠那边加派了探子?”韩笑道:“你也担心神医先生有去无回的,对吧?”
“这事是他的旧怨,我是无辜受害,他要去解决,自然由他去,他若是能成事,我报仇一事,自然是省了功夫。”
“可如果他不能成事呢?如果他象你父母一样,再也回不来,而你却不知他最后落在何处。主子,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聂承岩握紧拳头,咬着牙道:“我不难过。”
韩笑了然的微笑,她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他的拳头上轻轻一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只想说,别人觉得我配不上你,我都不在意,可是神医先生觉得我配不上,我会很难过,因为他是你的爷爷。”
聂承岩不语,韩笑忽然伸手去揉他的脸,朗声笑道:“你看你现在的表情,跟神医先生好象,你们的脾气也一样的糟糕。神医先生这么不讨人喜欢,可我怎么就喜欢上他的孙儿了呢?”
聂承岩“哼”了一声:“你这丫头跟乐乐似的,毛孩子一个,不知轻重,没头没脑,你姿色也称不上好,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韩笑跳起来,背着手,昂着头,迎着那窗外山下百桥城的风景笑:“那自然是你的眼光比我好太多了。”聂承岩被她调侃,板着脸佯装生气,韩笑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地到书架子那,手一挥,指着满屋子的医书典籍:“主子,这一屋子,是天大的财富,我现在,可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奴婢呢。”
聂承岩笑着,知道她是逗自己开心,她朝气蓬勃,让他想起初初见她时她大声的应着说:“是的,主子,奴婢在”的情形,这么多年了,她一点都没有变,她带给他的,是他从未想过他能得到的。
他道:“你若不拘于那什么狗屁誓,我把山下的城也给你,你会更富。”
韩笑叉腰,学着土匪的样:“城留下,城主撵走。”
“你敢。”他笑骂着,手一抖,一条长鞭卷上她的腰,轻轻巧巧的把她卷到他怀里,他低头吻上她:“敢撵我,我咬死你。”
缠绵的吻烧热了这书屋,聂承岩在堆放着爷爷毕业研习成果的屋里,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儿,他想着韩笑说的心结,她真的把他看得透透的,可是他解得开吗?
聂承岩犹犹豫豫,韩笑却是坚定果断,她耐心的让他自己去想通,而她把重心放在治病救人,医术研习上。
云雾老人的离开让韩笑一下失去了依持,再没人能做她医术上的后盾,她再不能遇到不懂的时候想着可以问问神医先生了。这似乎把韩笑一下推上了战台,她与她自己的战台。她要克服对未知的恐惧,要学会独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