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笑着点头:“幸得一路都平安,连夫子都只中途不慎中过一次暑,也算是一帆风顺了。”
沈九林也笑道:“可不是,人平安,一切都顺利,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说完低头喝凉茶。
宋氏在一旁早想插嘴了,好容易瞅得父子两个说话的空档,忙笑道:“四弟,府台大人那样的大人物办的宴席,一定跟那戏文上孙大圣大闹天宫时,王母娘娘摆的蟠桃会一样的热闹吧?人也一定很多,还全都是咱们这些人这辈子都无福见一次的大人物吧?四弟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有多热闹,也好让我们跟着开开眼界啊。”
难得沈九林与路氏都没反驳她,还都跟着笑道:“是啊,府台大人与县尊大人办的宴席肯定都热闹得很吧,老四快与我们都说说。”
沈恒见爹娘和大家伙儿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遂笑着点了头:“好啊,我便大概与爹娘和大家伙儿讲讲吧。府台大人没有在府衙里办席,而是借了府城一家大户人家的园子,我们这些去赴宴的人也都被安排住在了那里。那园子有多大?我想想啊,有些地方我们不方便去,怕万一不慎冲撞了别人,日常便只在我们住的厢房周边一带活动,也差不多有咱们村儿这么大……”
宋氏便惊呼起来,“只是周边一带,都跟咱们村儿一样大?天哪,那整个园子得多大,只怕跟皇宫都差不多大了吧?”
她当然没见过皇宫,但能想到最大最豪华的地方,也就是皇宫了,所以直接拿了皇宫来类比。
沈恒笑道:“那家大户人家虽是府城多年的世家,却也就只在咱们会宁府排得上号而已,搁省城都算不得什么了,何况与皇宫比?不过我也没见过皇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只盼以后有机会能亲眼去瞧瞧吧。”
温氏笑道:“四弟如今一顺百顺,下半年肯定能中举人,等中了举人后,便是进京去考进士了,到时候不愁看不到皇宫,我们可等着四弟亲眼看过皇宫后,回来与我们说说了。”
这话说得讨巧,沈九林与路氏都听得满面是笑,看向温氏的目光满是赞许。
看得宋氏直咬牙,看把老三家的能的,就跟只有她会说话儿似的,不行,她也得再想点什么好听话儿来说说,让公婆和老四都高兴高兴才是。
只是急忙之间,宋氏反倒什么都想不到了,只得推了一把沈河。
然而沈河嘴巴比她还笨,明白她的意思后,半晌也只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我们可都等着四弟了。”
直把宋氏气了个倒仰,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用,比不过老四会念书便罢了,比不过老三手艺好嘴巴巧也罢了,竟连胎也不会投,偏投成了老二,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她当初肯定是瞎了眼,才会嫁了这么个没本事的男人!
自然没人关心宋氏心里现下正想什么,沈恒已笑着与温氏道:“那我就谢过三嫂吉言了,只是秋闱只得三个月了,时间有限,我怕是希望不大,今科就当是去见识一下吧。”
季善笑道:“秋闱肯定跟县试府试都不一样,的确要好生准备一番才是,好在相公如今年纪也不大,还有的是时间与机会,是吧,相公?”
沈恒能一举得中童生与秀才,还前者是头名,后者是案首,她已经觉得是奇迹,是中大奖了,可不敢奢望他还能依一举得中举人,也不愿看到他自信过度,甚至自我膨胀,以为举人自己肯定也是手到擒来了,毕竟越往上考,难度只会越来越大,竞争也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无论是她,还是他自己,都得保持一颗平常心,那届时若侥幸中了,便是意外之喜;若没中,也不过是在意料之中而已,因为本就没抱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不会因此打击过度,又一蹶不振了。
沈恒见问,温柔的看了季善一眼,笑道:“是啊,等忙过了这几日,再从长计议吧。”
他当然明白善善的心思,只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且等回了房,他再慢慢儿与她说他的打算吧!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沈恒也依言把县太爷摆的宴席和文会都是什么情况大略说了一遍,沈九林见他乏了,便道:“既然老四已经回来了,咱们家就这两日,便把酒席摆了,把宾客们都宴请了吧,省得我去哪里都让人问个不住‘家里什么时候摆酒啊,可不能忘了我们啊’、‘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弄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嘴巴也要说破皮儿了。再者早些把事儿了了,家里也安静下来了,老四才好安心念书,准备秋闱,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万万耽误不得。”
路氏闻言,忙点头道:“是这话,这酒迟早要摆,跑不脱的,那就趁早办了吧。他爹,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后日,或者你拿了历书来老四瞧瞧,选一个最近的吉日?”
沈九林想了想,道:“也不用看历书了,就后日吧,正好如今天儿热,家家户户都没多少事儿,人才能来得齐,不然这个来不了那个来不了的,到底扫兴。只是这个天儿饭菜多放一会儿怕就要馊了,别准备太多了,但也不能准备少了,弄得到时候席上没有菜,说起来就真是臊皮了。”
路氏咝声道:“就怕客人比上次老四中童生时还要多得多,家里腊肉也吃得差不多了,怕是要杀一头猪才行,不然只能去镇上买肉,白白让杀猪匠把钱赚走了,又是何必?再就是帮忙的人,怕也得多找几个,就是要不要请大厨,还得想想,善善的手艺倒是比大厨也不差了,可总不能……”
沈恒打断了她,“娘,请大厨吧,这么热的天儿,就算大家轮着掌勺,也热得很累得很,大厨本就是吃这碗饭的,动作也快,就花几百钱也没什么的,横竖也就偶尔一次罢了。办酒席的钱您和爹也不必操心,府台大人此番我们每个去赴宴的人都赐了二十两银子,我因为是案首,额外还多得了十两,待会儿我就给娘送二十两过来,办酒席应该差不多了,总归您看着花吧,不够我再补上便是了。”
上次他中童生时,大菜便都是善善掌的勺,大家倒是都吃得开心过瘾,赞不绝口了,善善却累了个够呛,她纵什么都没说,他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
当时便愧疚后悔得不得了,暗暗起了誓,以后定不会再让善善那般辛苦了,如今眼看家里又要摆酒席了,他当然宁愿花钱,也不能再让善善辛苦,等以后他还会让她过上真正的好日子,自此十指再也不沾阳春水!
路氏又惊又喜,“府台大人竟赐了你这么多银子呢?可真是太好了!办酒席的话,二十两尽够了,一桌按二百文算,都丰足得不得了,若是咱们自家杀猪,还用不了二百文呢。那他爹,你明儿一早就请杀猪匠和大厨去吧,明儿天黑前把猪杀了,放在井前,也不怕坏了,后日一早好用;老大老二,你们两个明儿就负责借桌椅板凳去,这么热的天儿,到时候咱们一轮开十二个席算了,省得人都堵在院子里,本来就热,人一多更热了。”
顿了顿,“就是不知道耽不耽误你们的事儿,要是你们明儿有事儿,就按镇上的工钱给你们算钱,或者我找其他人帮忙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沈石沈河脸上的笑都是一僵,沈石反应快些,忙忙就道:“娘这是什么话儿,自家亲弟弟的大喜事,我们本就该出大力才是,娘只管吩咐我们就是了。”
沈河反应慢些,好在还有宋氏,立刻接着沈石的话笑道:“是啊娘,自己家里的大喜事,咱们自家人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那都是应该的,要是还拿您的钱,成什么人了?您方才还没吩咐我做什么呢。”
心里已快要炸了。
三十两银子啊,府台大人竟然一出手就给了老四整整三十两,他们两口子就算拼死拼活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银子来,老四却随便府台大人一抬手,便有了!
这还是他敢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说出来的,他没说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毕竟就算没有分家,各房也都要偷偷攒私房钱的,何况早就分了家,他攒私房钱更是名正言顺了。
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有更多,她当初到底让什么给蒙了心啊?!
路氏本就是为挤兑沈石几个的,那口气她可至今都没全咽下,她也没想过要怎么报复他们,但若连挤兑都不小小的挤兑他们几下,她可没那么大度!
见几人都讪讪的,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道:“那老大老二,你们明儿把桌椅板凳借齐后,就各处亲朋都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后日早些来咱们家吃酒,老大再把你媳妇孩子都接回来。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和你们大嫂就帮着洗洗菜,给厨房里帮厨的人打打下手,找找东西什么,看看孩子什么的,等老三回来后,一应采买和去请你们舅舅一家的事儿,都交给他去办。”
又看向沈九林,“对了他爹,你还得亲自去与三叔公和大哥三弟都说一声,明儿帮忙待一下客,厨房帮忙的话,大哥三弟家的几个侄媳妇,加他庆成婶儿几个,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大厨肯定也得带几个徒弟来帮忙吧?”